那妇人被惊得一跳:“你做什么笑得这么大声!吓死我了哦!”
谢轻裘敛了笑容,淡淡道:“你在冲我吼叫么?”
那妇人想发抖,强行忍住了,抖着嗓子撒泼骂道:“……老娘还吼不得你了哦!顶着少爷的名头就真当自己是主子,也不瞧瞧自己那副扣扣索索不上台面的——”
谢轻裘:“你在药里放了什么?”
那妇人的骂声戛然而止。
谢轻裘轻声道:“我顶着少爷的名头,你知道有什么用吗?”他缓缓将一把匕首贴在那妇人的脖颈一侧:“用处就是,我可以杀了你——没有人能救你,也没有人敢叫我偿命。懂吗?”
那妇人觉得脖颈一阵凉意,寒毛都炸起来,吓得不敢乱动,只呜呜哭起来。
谢轻裘继续道:“我猜,你在药里放了刺苓,白归,还有风槐果?”
妇人猛然瞪大眼睛。
谢轻裘:“我要是把这几样药材告诉那个大夫人,你觉得,她会以为是谁告诉我的?”
妇人胭脂顺着眼泪流了满脸,跪下来扯着谢轻裘的衣角便重重磕头。
谢轻裘拿匕首拍拍她的脸,柔声道:“记着,管好你的嘴。”
说罢,站起身施施然离开了。
走到小石桥上,印象里,池衣就是从这里落水的。
谢轻裘撑着脸,微微笑道:“登基了又怎么样。龙椅……你坐得稳么?”
【第三章】
谢轻裘从石桥走下去,心里打着盘算。他要取付良沉的性命,最好还是能入朝为官,做个天子近臣。要做官,有几个法子,一是老老实实考取功名,二是家里拿钱捐个功名,三是给朝中大员或者达官贵人们递谒帖,叫人家提携一下自己。
当初,谢侯府就常收到谒帖。谢轻裘也暗中拔擢了不少人,收进东宫为太子储才。
按规矩去考,考完部试只算拿了做官资格,耗时又麻烦,谢轻裘不想走这条路。
叫家里捐个功名就更不可能。
那就只剩第三条,递个谒帖去拜一拜山头了。
谢轻裘想了想,真想出来一个人——夺嫡时太子最大的对手,五皇子。
这次虽然叫新皇顺利登基,五皇子明面上是斗败的一方,但凭他的了解,五皇子的势力在朝中纵横交错,短期绝不可能根除。他若投进五皇子麾下,想给付良沉找麻烦就易如反掌。
谢轻裘正在这样想着,突然感觉衣袖被一个人拉扯住。
那人扯着他跌跌撞撞跑下石桥,轻车熟路摸进一个廊洞里。
这廊洞两侧都是凸起的石块,四周被葱茏的绿柳遮蔽着,水流的分支从中穿过,是个避人的好场所。
谢轻裘惊了一惊,厉声道:“你是谁?”
边说,边将手伸进袖内,捏住匕首。
拉扯他的是个黑瘦的小孩儿,皮包骨头,被他一吼,哆嗦了一下,脸上慢慢露出委屈的神色。
谢轻裘意识到他没有恶意,手松开匕首。
小孩儿“呜呜”叫着,咧开嘴,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什么。
谢轻裘想:原来是个哑巴。大概跟池衣认识……他想说什么?他在街上撞到了一个人,那人摸摸他的头……还给了个什么东西——是这个意思吗?
小孩看他没反应,有些着急,抓耳挠腮一阵,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献宝似的捧到他面前。
谢轻裘看了一眼,脸色就僵住了。
那是付良沉的钱袋。
他还曾经讨来过一个。
那一次,他跟付良沉扮成平民在街上游逛。
他身边一贯有小厮跟着,不习惯自己付钱。逛街时,他看上什么玩意,点一点,便抱着手臂站在一边,等付良沉拿出钱袋来付账。
逛完回府,他打着呵欠说:“今日叫殿下破费不少。殿下就从臣下个月的俸禄里扣吧。”
付良沉看着他,很无奈地笑了笑。
谢轻裘道:“殿下的钱袋能给臣看一看吗?”
付良沉从怀里拿出钱袋,递给他。
谢轻裘弯一弯眼,笑道:“还真是平民的样式,料子却不错。殿下出来逛一趟街,准备得真是齐全。”他说完,也不把钱袋还回去,拿在手里捏来捏去,一会揉揉布料,一会拉拉抽绳。
付良沉道:“你要不要?我送给你好吗?”
谢轻裘慢吞吞道:“哦。”说完,便把那看着很简陋的钱袋收进怀里。
小孩“呜呜”叫着,把那钱袋往谢轻裘手里塞。
谢轻裘半垂着脸,手指不断抽搐,咬牙切齿道:“带我过去!”
他把钱袋捏得变形,手伸进袖子里,手指握住匕首的刀柄,紧紧的,好像要把它捏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