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到天明,苏留衣早就有了经验,四更前就醒了,收拾妥当便溜了出去,那些丫鬟们其实也都心知肚明,只是装着不知道。待将近五更的时候,他再假装着从外面进来的样子,服侍江上帆梳洗更衣上早朝。
一时间待苏留衣去了。几个丫鬟送来了早饭,那些大丫鬟就留苏留衣和自己等人一起吃,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静月就道:「留衣,你成天在爷身边伺候,听没听说云英公主要来的消息?」
苏留衣怔了一下,喃喃道:「云……云英公主?」
「对啊。」另一个叫芳草的丫鬟也界面道:「就是云英公主,哎呀你不知道,这个公主对咱们家王爷是情有独钟啊,她是北国的公主,可一年总得往咱们国家跑两趟,这不,今年夏天那会儿和她哥哥才来过。如今天寒地冻的,听说还是要来呢。」
苏留衣手一颤,一碗饭险些摔到地上,连忙低头咳嗽了一声掩饰。不过其它丫鬟倒没在意。只听冰苑道:「你们少嚼舌头,爷对云英公主从来都没有那些心思的,是这公主一厢情愿。」
静月叹气道:「是啊,咱们爷也真是不懂怜香惜玉,人家公主如此主动热情,他却看都不愿看一眼,每次人家来府里,他那脸上都没什么表情,就是可惜了,那云英公主可真是美若天仙啊。」
另一个小丫鬟叫春妮的也笑道:「可不是呢,叫我看来,爷看那公主的目光总是冷冷淡淡的,和看我们也没什么两样,要说爷到现在有格外用心对待的人,只有留衣哥哥了。」
苏留衣一口饭猛然呛在了嗓子里,又不住的咳嗽起来,一边红着脸争辩道:「春妮,你……你胡说什么……呢……咳咳咳……看爷回来……让他打发你出去。」
春妮做了个鬼脸,却听芳草笑道:「春妮说的倒是千真万确。留衣,你若不心虚,你咳嗽什么啊?我们都说了,这王府里的王妃位子,大概就是给你留的呢。」
苏留衣这一下连脖子都红了,急着分辩道:「芳草姑娘,小孩子家不懂事,胡乱说话,你怎么也纵着她?这种话流传出去,对爷的名声有多大影响?我是万死都难以赎罪了。」
冰苑和静月芳草互相看了一眼,冰苑诧异道:「怎么?留衣你……你还说这种话?难道爷没和你说吗?」
「说什么?」苏留衣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但他强迫自己听下去。
却听芳草和静月都一起大笑起来,笑的前仰后合道:「当然是说娶你的事情了。爷去钦天监,把日子都定下来了,还让我们提前做些准备,也就是这两个月了。当时冰苑还傻乎乎的问爷新娘是谁,让爷白了一眼,反问她觉得会是谁?这么多年了,王爷身边只有你一个可心的人,可不就是你嘛。」
「咣当」一声,苏留衣将碗重重的扣在桌上,站起来大叫道:「你们几个不要乱说话,爷怎也不会娶我的,你们……你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话音未落,他便站起来,转身怒冲冲的一瘸一拐走了。
冰苑静月和芳草彼此又看了一眼,静月奇怪道:「这……这人什么毛病啊?听见王爷要娶他,竟然不高兴,还生气了。」
冰苑皱了皱眉头,喃喃道:「看来这里果然是有故事,我之前还只以为是我自己多心。可是,静月,芳草,你们仔细想一想咱们王爷的为人,你觉得以他的性格,有可能这么草率的就定下婚事吗?」
一句话说的静月芳草也沉默下来,忽听冰苑道:「算了算了,王爷的事情,说到底咱们私底下说说还行,但终究是管不到的。」
静月和芳草也叹了口气点点头,静月性子豪爽,道:「不管怎么说,我觉着王爷对留衣就是不一般,只是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缘故,就真猜不出来了。」
苏留衣一路跑回自己的房间,双手撑住桌子不停的大口喘气,一颗心也不知是惊的,还是这一路跑来累的,只觉咚咚咚几乎要跳出了腔子。
他用手捂着心口,慢慢坐在那凳子上闭了眼睛,往事如潮水般一幕幕涌上心头。
干燥温暖的山洞,云雨过后相拥而眠的少年,忽然而至的人群,气得发抖的老先生,震惊的同窗们,还有人群中那两张嚣张得意的脸孔。
苏留衣的泪慢慢流下来,这一直是他不愿回想的噩梦,可是此刻,它却是那么清晰的呈现在自己的脑海中,他抱住脑袋,可那场景却挥之不去。
他还记得江上帆迅速跳起来,挡在自己的身前,神情凶狠的看着那些同窗们。
他还记得老先生颤抖着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他就昂头回答说,一切都是他做的,和自己无关,自己是被他强迫的。那时候他的神情,好像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不会让自己受到半丝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