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定北作息严格,昨夜睡得早了,脑子也醒的比以往早,此时最易生梦。
“阿弟,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兄长跃下马背,将一匹幼狼递到他面前。
朱定北欢喜抬头,却见兄长血淋漓地趴在马背上,他的左腿淌着血,膝盖以下……什么都不见了。
阿兄!
朱定北狂奔向前,竟不知为何跑进一处无人的灵堂。
他拧着眉头走上前,看见那布满灰尘和蜘蛛网被随意丢弃在地上的灵牌,不满这灵堂子孙不孝叫先祖不得安息,便起恻隐之心。弯腰,将灵牌捡起,却见——
一品兵马大主帅朱振梁之灵位。
朱门高氏之灵位。
镇北侯朱征北之灵位。
他大吃一惊,不知何时竟见眼前出现一口棺材。他惶恐地打开,里面一片腐烂血肉,没有一个完整的人形只有残肢碎体。
他却认得这些衣裳。
不,不!
阿父!阿娘!阿兄!不,你们不能死!
他伸进棺木中摸索,却将腐肉碰碎。朱定北心中剧痛,恸哭出声:阿父——
宁衡被惊醒,黑暗的室内只听见朱定北喘息的低吼声。
那声音压抑,不知道朱定北做了什么噩梦,竟连牙齿都在发抖。他憋着声音,在梦里吼叫,梦外却像雪地里的幼小孤狼,蜷缩着发不出一点求救的声音。
宁衡一惊,摸到朱定北身上只觉他浑身滚烫,却交织着满身冷汗。他惊忙将朱定北抱入怀中,低声喊了几声,却叫不醒对方。宁衡连忙在朱定北头发上摸索,定了位置,用力揉按起来。整整一刻钟,朱定北才安定下来,呼吸复又变得绵长。
宁衡眉头紧拧,探上朱定北的脉搏。
脉象沉浮不定,宁衡惊讶于自己的判断:心绪沉郁已久,短眠少觉,体质虚乏。
怎么会这样……
宁衡想起朱定北从塞外回京时原本奄奄一息的传言,他究竟在塞外到底遭遇了什么,竟然受惊到这样的地步。
宁衡搂着他,轻柔地拍打他的脊背,不知想着什么,再未入睡。
朱定北第二日起得很晚,早间的锻炼都耽误了。昨晚做的梦他也忘得一干二净,挺身伸了个懒腰,踢了踢还闭着眼睡得香甜的宁衡,翻过他下榻道:“快点起来。”
今日夫子讲的是兵法,朱定北心有期待,比以往都要积极。
宁衡好似没睡醒似得,安安静静地穿了衣服,早膳也用得很少,进了马车不过一会儿,脑袋就搭在他腿上,不动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