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辛却没说话。
我又说,“哦,我也就是随口问一下。你不愿说,就算了。”
元辛抿了一下嘴,低声说,“大师兄在前花厅,有客人来了。”
“谁呀?”
我挑拣了一条酱黄瓜吃,同时又有些纳闷。
柳丛容亲自做陪,元辛又是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东宫的这些心腹们一个一个神叨叨的,不知道究竟是哪路神仙大驾光临?
我吃饱了,往软枕上一歪,拍拍肚子,无比满足。
元辛让人把残羹剩饭都收拾了,说,“王爷,您想看皮影戏吗?奴婢让两个人过来演给您看?”
我霍的起身,抓起来一件衣服披好,向前花厅走过去。
“吃多了,我到处走走,消化消化。你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
元辛一脸的不情愿,又不敢拦着我。
我抄了一条小路到前花厅,从那边的山石小路蜿蜒而上,过长廊,湖边,然后从小书房的底楼上台阶,过到前花厅后面’——大凡水边的阁楼,又潮又朦胧,水汽一大,都笼罩在里面了,所以这些阁楼都叫这个名字,又俗又好记。像我王府那个‘小沧浪’这个名字,带着诗经的韵味,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我从这里看到柳丛容就坐在那边的紫檀木的椅子上,他对面坐着一个人,雪青色的长衫,领子上一圈白色貂皮,映衬的他的眼睛颜色有些淡,似乎是苍灰色,而他消瘦的脸颊光洁如玉。
他手旁边放着他的外袍,还有一个花梨木的食盒。
他说,“柳公公,您到祈王府,我从来没有拦过您,有好茶侍奉,我王府大总管黄棕菖陪着,一直不敢怠慢。怎么一到小行宫这里,您就推三阻四,拦着我,不让我见我们家王爷了?”
柳丛容却说,“莲公子稍安勿躁,我已经让人请王爷过来了。”
“是吗?”
柳丛容却不说话了。
“您不说话了,那就是假的。柳公公,都说太子法严量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柳丛容有些不屑的说,“莲公子,……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是不可以说的!”
我的小祖宗!
他怎么敢跑这里来对着柳丛容净瞎说?!!
我刚要踏进去,就看见小莲一翻手腕,把手中的茶盏放在旁边的几案上,一侧脸颊,一绺发丝没有束好,顺着脸庞滑落。他的苍灰色的眼睛冰一样,看到了我,却突然之间笑了,像天山上绽开的雪莲。
我连忙推开门走进去,“小莲,你怎么来了?”
他转身站了起来,定定的看着我笑,“承怡,我给你送大包子来了。”
53
我王府后巷杨寡妇家的大包子!!
我的眼睛都亮了。
杨寡妇的丈夫杨某人据说是个卖炊饼的,挑着担子满街跑,还和一个卖脆梨的小齐关系不错,两个人一起到街市上做买卖。后来杨某人不知道怎么了,一次从雍京外梅县西山收账回来跌在山谷里面了,等官衙找到他,他早给阎王爷家盘炉灶去了。
杨寡妇就成了寡妇。
杨寡妇家里有三个孩子,两男一女,都要吃饭,所幸她自己做了一手好菜,就用自家的门脸开了一个小店,专卖大包子。
一个包子不分荤素,一律四两八钱重,一个女子半张脸那么大!
荤的一咬绝对一大口肉丸,然后满嘴流汤,吃起来那叫一个爽快!
这是这个尘世之间,难得的红尘瑰宝!
这几天吃这个瓜菜白米粥吃的我差点啃自己的腮帮子,我想这个包子想的我心肝肺都疼,半夜口水都能流了一地,只是……
这谁都能到太子府给我送吃食,黄瓜,谢孟,凤晓笙,哪怕是杨寡妇自己来都成,就是小莲不应该来。
小莲脾气不好,这半年在我王府养的,愈加难伺候。平时要是别人那句话不对了,饭菜不对胃口,天气不和心意了,对我使个小性子,我都得忍着。
原来在观止楼我愣是没看出来,其实小莲的嘴皮子比楚蔷生弱不了多少。要是脾气不对劲,说的话也酸的够呛。
这要是他使性子乱说话,让太子爷撞见了,我是舍不得小莲受委屈,最后估计要平息太子爷的怒气就够我喝一壶的。
柳丛容果然说,“大殿下过来了。您看,莲公子正说奴婢呢。我想着,奴婢有事情做差了,说两句也无所谓,只不过因为奴婢的过错而牵连太子殿下,还被人说什么法严量窄,那奴婢只能自裁谢罪了。要不,请莲公子稍坐,奴婢去请太子,让太子殿下过来向您陪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