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阳光冲破天空中高悬的黑日,流水般向下,倾洒直至皇城东门,将负手傲然挺立在那里的名忧尘照得清清楚楚,彷佛只有他才能吸得阳光投下,不远处传来一阵好似雷声的隐隐响动,越逼越近。
这样的光景让城上城下看见这位大名鼎鼎相国的人心中全都大惊,城内不少平民百姓还有两军中信奉鬼神的士兵甚至跪了下去,口中不住默念,连连磕头,看似吓得不轻。
“栾颂淳!上苍见你妄兴不忠不义之师,大为震怒!若你再不思忏悔,必受天谴!”名忧尘提气喝斥。
他清朗的语声传到城下,离奇止住了骚动,眼见阳光投在他身上越来越多,栾颂淳军中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浓浓的惧色。
“名忧尘,你休要在这里妖言惑众!”
“赵王,本官在此刻问你,为人臣者又当如何?”
名忧尘厉声打断栾颂淳气急败坏的喝斥,和约束部下不许看向东门的命令,正色说道:“自古武亡战场,文死谏奏,那才是百官死得其所的职责!你身为臣子,不思报效朝廷,反而勾结外邦犯我疆土,如此背主作乱,必定遗臭万年!”
城下叛军见他神色凛然不可侵犯,语言义正辞严,除了栾颂淳的死士与心腹,全都更感惭愧。
叛军中摇摆不定的人也深觉跟随与胡夷人勾结的赵王叛乱似乎不太光彩,若只是皇子们的帝位之争还好,他们是军人,必须服从命令也不为过,但涉及到外邦,就算能从战争中捞到好处也背负了通敌卖国的臭名。
更重要的是,上苍已显怒意,若再执迷不悟,或许他们会遭受天谴!
想到这里,城下军中竟有一半的士兵感到不安,开始骚乱起来。
“名忧尘,你伶牙俐齿,本王不和你做口舌之争。哼,看你的态度与昨日判若两人,莫非你能在一夜之间召来援军?”栾颂淳见状又恨又怒,他挥手示意亲兵拿来一张巨弓,“既然你不识抬举,那本王先将你这个夺我栾家皇权五年之久的妖臣射杀,再攻进京城,夺下大位!”
就在栾颂淳举弓之时,一枝铁箭呼啸而来,不偏不倚射中了他手中之弓,竟让这位征战多年、熟识武艺的赵王双臂发颤,被迫松手,弓箭掉在了地面。
众军诧异间,又一枝铁箭接踵而至,射断了赵王的王旗。旗杆坠下之时,四周众兵神色仓皇,纷纷惊呼著散开,不约而同向铁箭来势的方向望了过去。
此刻天空上方的黑日消失,之前圆圆的红日高悬苍穹,光芒重洒大地。皇城上下实力悬殊的两军看见一支金戈铁骑奇迹般出现在不远处。他们行列整齐、军容强盛,好似天兵下凡,密密围堵赵王军队的後方,一眼望去也不知有多少人。
为首领军者身後竖著天都王旗与“南宫”字样的旗帜,赫然竟是镇守边关的副将南宫睿亲自领著边关的军士赶来救援京城。
“你、你怎会在此?”栾颂淳看见南宫睿的军旗,不禁失色。
“栾颂淳,你可知相国大人已和胡夷人达成停战协议,之前收了你金帛的夷人乃是假装围攻边关,好让你这叛臣逆贼掉以轻心,方能让皇上识出你的真面目,将你一举歼灭。”
南宫睿厉声喝道,他端坐在马上双手抱拳,向东门的名忧尘遥施一礼,然後瞪向栾颂淳,“一切尽在相国大人的掌控之中,你还不快些下马受降?”
栾天策听到这里转眼看了立在东门,低眸向援军微微颔首的名忧尘,放下心的同时又立刻涌起了一阵汹涌怒涛。
若说这些全在名忧尘的算计之中,那麽他暗中谋划了那麽久的政变在对方眼中岂非如同儿戏般可笑?之前满以为能够夺回实权,而後遭遇到栾颂淳的背叛,此刻名忧尘又在天都臣民面前上演这出受上苍庇佑的好戏……
这桩桩件件如同闹剧般演绎的事情在名忧尘看来,应该是对他这个皇帝最大的嘲讽了吧?栾天策沈著脸,在心中转著念头,侧目看了望著城下援军发呆的栾竣泓一眼,“五弟,你还在等什麽?”
栾竣泓恍然大悟,他知道皇帝的意思,有些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更具效用。不再迟疑,栾竣泓低头喝道:“城下众军听著,当今皇上宅心仁厚,他亲下御旨,凡不明真相跟随赵王者皆不论罪,只要脱离叛军,走到城墙下面待命,皇上仍将其视为子民。”
栾颂淳军中那些崇敬楚王的人见了援兵与之前的奇景都不再迟疑,纷纷走到皇城外墙下方,放了武器,等待这场兵变结束,之前犹豫不决的那部分人权衡利弊後也跟著去了不少。
刹那间,栾颂淳二十万大军去了七、八万,还有一部分虽然没有动,但脸上明显已露迟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