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到了鸡鸣寺,虽然不过是辰时光景,寺内却是人头攒动。这时却也分不得谁是有钱的,谁是没钱的,神佛面前,众生平等。胤禛懒得和一群女人们一尊尊菩萨地拜去,便嘱咐了几个丫鬟和嬷嬷好生护着太太小姐进去烧香拜佛,千万不要叫人挤着了云云。胤禛自己随意在大殿的佛前鞠了几个躬,就去了知客僧处,豪气地拿出一大锭银子,足有五十两,说是要布施,又问做法事该如何如何。
知客僧见他出手如此阔绰,又听他要做法事,心想大买卖来了,不敢怠慢,连声感谢之后又将其恭恭敬敬迎入斋房,奉上斋面请胤禛享用。
一会儿住持方丈也来了,居然就巴巴结结地甘坐在下首相陪胤禛吃面,一边口中不住地大赞小檀越仁心虔敬,定蒙菩萨保佑,日后金榜题名,高中状元,子孙满堂,福泽无穷。胤禛心里暗暗好笑,心想原来这世道到处都一样,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佛门清净之地却是养着一群贪财好利的和尚。不过,这马屁拍得倒还在点子上,自己现在心里所求的可不就是这些吗?
胤禛见这住持方丈是个贪财之人,也就不饶弯子了,直接言明来意。
方丈大师一脸喜色地说:“小檀越今儿到小寺,倒真是来对了,昨天才有一位云游僧人到了小寺,说是极擅杏林之术的,又说是今天就要离开小寺前往他处的。这岂不是因为小檀越仁心虔诚,感动神佛,以致有此机缘吗?”
一会儿,方丈便引了那和尚过来,生的骨格不凡,丰神迥异,胤禛观其面相倒似有几分仙人之姿,随意地和那和尚交谈了几句,随后便申明了缘由。
那和尚听明白了之后,说:“令妹这病症小僧倒是医治过,不是什么难症,只是这药方却是难配,说到底,都要碰上一个‘巧’字。若是不巧,没有这个缘法,也只好罢了。”
和尚便说了那个药方:将白牡丹花、白荷花、白芙蓉花、白梅花花蕊各十二两研末,并用同年雨水节令的雨、白露节令的露、霜降节令的霜、小雪节令的雪各十二两加蜂蜜、白糖等调和,制作成龙眼大丸药,放入器皿中埋于花树根下。发病时,用黄柏十二两煎汤送服一丸即可。
胤禛沉吟着说:“那些花儿倒是好办,但是这个雨水节令的雨,白露节令的露什么的就要看老天成不成全了。要是雨水时节没有下雨,岂不是就配不成这药了?”
那和尚呵呵笑着说:“俗话说,人有旦夕祸福,有的人躲得过,有的人躲不过,就看个人的缘法了。总之,要是连年不巧,就说明缺了这份缘法,那也就没法子了。若是蒙老天成全,一次就配全了,或者是有什么机缘偶然得到了,说明令妹乃是福泽深厚之人,此后还会有大机缘。”
胤禛顿悟,连忙谢过那和尚,又请教此药的名称。和尚呵呵笑道:“苦乐各半,人生真味。令妹乃是热毒所致,须得此‘冷香丸’来镇住。”
一语既了,那和尚竟然就如同被风吹走了一半无影无踪了。
回府后,胤禛开始着手配药,他家里本来开着药铺,故而那些花儿药材什么的倒是易得,一下子就齐全了。现在就等着下年的节令时分好取那些水了,虽然着急,也没办法,只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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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到了扬州,不及休憩,便雇了两辆马车,让车夫拉着自己和带来几个小厮下仆直奔林府。 车夫这号角色在扬州城里什么地方不去?尤其对城里有名的官宦人家那是一个门儿清。对这巡盐御史林大人的府邸更是太知道了,不光知道地儿在哪里,那车夫还一路和冬儿拉呱着林大人家里有几口人,林大人的夫人身体不好之类的话。后来胤禛听得都上了心,也随口问了几个问题。
据那车夫介绍,林盐课林老爷可是不得了的人。往日也是京城人氏,祖上五代袭侯,到林老爷这一代就从科考出身。这林老爷啊,说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也不为过的,才不过是弱冠之龄就在前科的科考中过五关斩六将,一路杀入殿试,最后夺得探花之位。其实据知情的人说,若不是当时皇上怜惜另外两人有了三四十岁的年纪,又都是心腹大臣之子,抹不开面子,那年的状元郎非林大人莫属啊。
那车夫又惋惜地说,林大人别的都好,就是子嗣这一项委实福薄。林大人才高八斗,长得貌比潘安,娶得娇妻美妾,当官日进斗金,偏偏就没有儿子。快五十岁的人了,却是膝盖下一片荒凉。好不容易几年前嫡妻贾氏生了一个儿子,在三岁上又病死了。后来,林夫人到处求子拜佛,却只得了一个女儿,只能说是聊胜于无了。你说说,林大人百年之后,挣这么大一份家业,将来可给谁花去?还不是白白便宜了别人?可见老天爷是长了眼了,人啊,谁没个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