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眼尖,一眼就认出,那穿蓝袍白褂的人就是游麟。到了府衙门口,游麟迈出轿,由穿灰袍玄褂的夜敛尘扶着,信步进了府中。他掀摆落座正堂,揭碗呷茶,看一眼余善水和杜巽一,毫不客气道:“行了,也别吆喝了。什么皇子什么钦差的。你们那点儿花花肠子,我心里有数。”
杜巽一皱眉正欲说话,让余善水按住,赔笑装傻道:“什么花花肠子,殿下可否明示,好让下官们心里也有个数儿?”
游麟笑了笑,挪开视线侃侃而谈:“父皇让咱们几个兄弟出巡各地,谁在地方上功绩最显著,就立谁为东宫。这事儿想必两位也有所耳闻了罢。”
余善水和杜巽一没耳闻过,也猜出八九分,一齐点头,又道:“殿下,这泉城闹蝗灾的事儿……真不好办哪,那虫子厉害的紧。户部拨的那点赈灾款,根本就不够使……”
“是不够使,”游麟瞄了眼旁立的夜敛尘,缓缓道:“三年清知府,才十万雪花银。你们泉城上上下下百号官员,朝廷只给拨了八十万两,哪够?”
余善水和杜巽一的脸色霎时不好看了。
游麟叹口气,摆摆手:“我也不想管这破事,如今无官不贪,你们拿点钱也是应该的,饿死几个百姓也没什么,不过,闹出乱子那就是你们不对了。我这次来,救灾肃吏这种小功小利瞧不上,就是要平了龙山镇那伙儿抢贡米的暴徒!”
余善水领悟过来,谄媚道:“原来殿下意在剿灭四煞神教……?”
游麟点头,作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杀了那些妄图造反的江湖人士,保准父皇给你们记大功。到时候,父皇一开心,让我当了太子,我决不会亏待你们。”
杜巽一暗想这皇子可真够直白真够狠的,脾气很对味,抱拳问:“不知殿下是哪位皇子?”
游麟奇道:“怎么,能认出我是皇子,却不知我是谁?你们眼睛不挺尖的么~”
杜巽一只道惭愧惭愧,没机会进宫结识,有眼不识泰山。
“巽一,”游麟叫得亲切,“你说说,哪位皇子和斯大人交好,这么帮着你们,肯给你们揩屁股的?”
杜巽一和余善水交换个眼神,显然有了答案:“原来是七皇子殿下!”
余善水也拍马屁道:“我就说!除了七皇子殿下,还能有谁有这份天人风采的!哎哟,殿下!我们总算把您盼来了……您真是慈悲心肠,解了泉城之困,您,您就是咱们的再生父母啊!”
游麟起身,负手得瑟一笑,哼道:“你们想必也知道,我游奕是什么脾气……我不打没把握的仗,兹此一战,听我调遣,势在必得!巽一听令!”他有模有样进行了一番布局,让杜巽一率领驻防的禁军,加上斯无邪在此地私积的五百精锐轻骑,连夜奇袭龙山镇,彻底铲除四煞神教和其临征的饥民。
杜巽一还没真刀实枪打过仗,很是激动地领命回去整军。余善水则和游麟坐镇府衙,美名曰,运筹帷幄之中,远见千里之外。
酒宴接风,捧场做戏不在话下。到了夜里,只剩下游麟与夜敛尘独处一室。夜敛尘谛听四方俱静,方佩服道:“玩水,你装得真像那么一回事。”
游麟干咳一声,眨巴眼道:“……我以前跟戏班混过段日子,又宫里呆了三月~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嘛。还是大哥你红脸唱得好,一出场就把他们唬住了。不然他们要问起钦差信物来,我可就黔驴技穷了~”
夜敛尘想想,是挺悬的。他锁眉道:“此地不宜久留,下一步怎么做。”
游麟笑了笑:“等。”
“等?”
“大哥你不是想找皇子问游麟下落么~满大街找人肯定是找不到的~可咱们这假皇子钦差,擅自调动驻守的禁军,还要胡闹打龙山镇。那位冤大头的真皇子钦差,得知后会怎么想~?”
“……他会找来,揭穿我们。”
游麟点头:“如果泉城真有皇子钦差,明日战事公之于众,一定会找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