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宋城听话地吃了药,苏慕娥又留了一会儿,才独自回了公寓。
回到公寓,打开门,一股清冷之感扑面而来。
宋城住进来的时候,她并没有什么感觉,每天,更多的时候都是在想,如何能够避开他。
可是现在,他不在家里住了,她反而觉得有点奇怪,好像缺少了什么不可或缺的部分,好像心都空落下了一块。
苏慕娥慢慢地走到宋城的房间门口,打开了门。
她没有走进去,只是站在门口,静静地打量着他的房间,他的东西。看着他的东西都还在房间里,就好像他还住在这里一样。
其实他的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大多数都是原来房间里就有的,多出来的,只是一些书本,透明壁柜里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几套衣服,和一个篮球,一副杠铃。
看了不知道多久,苏慕娥才慢慢关上了房门,走到了客厅的落地窗前。
临江高层,站在她所在的高度和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远方开阔深寂的江面,和星星点点凝聚而成的万家灯火。
雨后的夜空,清新,深邃,像是一条神秘的时空隧道。
苏慕娥打开窗子,微凉的夜风,徐徐吹来,再次吹乱了她的心事。
她不确定,陆痕的种种反常,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某个让她害怕的可能,但更可能的,应该只是他的性格,在不同的时间线上发生了变化而已。
就像宋家和宋城,按照前世的时间线,现在宋家应该已经支离破碎了,宋城也应该将内心封闭住,开始独撑起重担了。但是这一世,完全没有发生这些状况。
既然宋家和宋城都能改变,那么陆痕的性格出现变化,应该也没有什么不可能吧?
他一次又一次的救她,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她的情绪,差点就让她获救后的感激和感动,冲散了恨意的表层。
只是,表层就是表层而已,就算是被暂时冲散了,如同千年古树一般牢牢扎根在她心底的恨,也是不会被真正冲散和淡忘的。
她永远都无法忘记,那十余年委曲求全,倍感压抑的生活带给她的屈辱和痛苦,更无法忘记,因为陆痕而惨死的她可怜的孩子。
孩子是她最后的人生中,仅有的信仰和牵挂了,可是最后,连孩子都失去了!
她完全不敢回忆,最后见到孩子的样子。
彻骨的寒意,比太平间的冰块更冷,从苏慕娥的心底迅速蔓延向她的四肢百骸,让她心里对陆痕重新聚集起来的感动,慢慢地随着微凉的夜风,消散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苏慕娥都每天往返医院,监督宋城吃药,而宋城也都很配合,只要看到她来,就立即乖乖吃药。
终于到了伤口愈合,可以出院的时候,苏慕娥帮宋城收拾了一套衣服,带到了医院里。
宋城一看到属于他自己的衣服,整个人都振奋了起来,眼睛都兴奋地冒出了一层亮光。
“终于不用穿病号服住院了,我真的要闷死了!”他笑起来,立即走下床,就要换衣服。
动作大了一点,差点扯到伤口。
“当心,你要是把伤口扯裂了,那就再住几天吧。”苏慕娥笑着说了他一句,上前,准备帮他把衣服脱下来。
然而,走到他面前才意识到,他只穿了一件贴身的短袖病号服,里面什么都没有。
“嗯,你自己解一下扣子吧。”苏慕娥抿了下唇,站到了一边。
宋城悄悄看着她,眼里,慢慢地闪过了一点坏坏的光亮。
他用没有受伤的手,“努力”地解着扣子,可是,解了两分钟,也没有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