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大圣孙悟空是数万年来最庞大妖国的第一位大食者，却从没有过正行。

按照妖界传承的典仪制度，大食者的旨意，是要正儿八经书写于绢帛之上，由内侍或者近卫，执大食者皇杖，由至少十名仪卫护持，才能前往宣旨。

但孙悟空这回给孙小六的旨意，是让跟随他到前线的司兵佑一个人驾云带回来给孙小六的，不是绢帛，而是一片可以记录影像的蜃贝。

孙小六施法启动蜃贝，那贝壳便放出光来，两尺来高的孙悟空满脸寒霜，叉腰站在孙小六跟前。

“孙小六你个小兔崽子！”齐天大圣开口就骂：“你差点坏了俺的大事。”

孙小六心里郁闷无比，眼前的干爹只是蜃贝这东西里的影像，哪怕把他骂开花他也没法辩解。

“赶紧给老子滚到西境来，你在花果山孙冰得被你害死，顺便把天庭那堆狗东西一齐带来。”

孙小六顿时就不乐意，让他离开钻山营去西境这也太不讲道理，都跟钻山营这么熟了。

不过没办法，司兵佑好心地提醒太子殿下，这是旨意，不是儿戏，再者说，天河水军全军覆没，天庭一时半会也没法从别的地方抽调水军来攻打花果山城，短时间里这边没仗可打，太子殿下岂能成天在这无所事事啊。

孙小六最喜欢的就是无所事事，只不过刚刚才因为一件不是儿戏的事挨了三百杖，自然不敢不从。

孙悟空的意思，是让孙小六带着水帘洞的侍卫营，押送天河水军金仙以上的将领前去西境前线，省得他们在这儿浪费粮食。

同时，大圣爷还任命孙小六为二十一行军甲子营统领，即日赴任。

甲子军乃是二十一行军精锐中的精锐，妖国最神秘的军队，里面全是猴子，全营是三界中极为罕见的龙马骑兵，员额两千四百人，前任统领孙三三。

孙小六从专职敲边鼓的钻山营调入正规军，按说应该高兴才对，但他深知自己领兵打仗完全外行，这一去不知又会坑谁，是故更加忐忑。

孙悟空应该是知道孙小六刚被孙冰打了三百杖，所以并没有催他即刻启程，而是宽宏大量给孙小六放了天假。

孙小六比啥时候都需要这一天假——西境距离花果山城三千多里地，虽说以他的御风术不过两三个时辰就能到达，但毕竟也算得是出远门——他包袱都没收拾呢。

晚上，他依旧住在军营，孙曼给他敷药，三妖王在一旁跟他话别。

“俺走了以后，孙曼会任钻山营统领。”孙小六想了想，又道：“虎贲你别在意，花果山城眼下是没仗可打，但整个南海海域必然将会重新设防，这么大片地方一个钻山营怎么够。”

孙小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整个南境边军都是新建的，自然需要很多将领来填充，与其从别的地方调派，不如就地从有功将领中提拔。

若是lùn_gōng，全南境边军谁能有钻山四妖王大？

除开孙小六不论，四妖王带着五百钻山，在海底打残两个营四千天军追风；有效遏制天军海兽，让花果山舰队的海兽军能在后期全员投入战斗；还在最后时刻，协助俘虏天河水军军帅天蓬。

虽然他们协助的姿势有点难看。

所以，长老阁也罢，南境边军也罢，lùn_gōng行赏时，四妖王谁都不会漏掉。

孙曼接管钻山营是孙小六的意思，但三妖王即将就任新组建三个钻山营统领也是孙小六的意思，除此以外，大圣爷下旨，长老阁将在明天会商此次南境海战有功将士封爵事宜。

任钻山统领这对四妖王来说其实并没什么惊喜可言，人家以前就是统领，但封爵就不同了。

那可是能把家搬进花果山城的殊荣，还能得到上花果岭山顶修炼的机会！

总之，那就是一件足以光宗耀祖的美事。

想想都激动。

“这些都是机密啊，你们可别出去瞎说。”孙小六看在一起出生入死的份上，把自己从司兵佑那打听来的消息全都告诉了四妖王。

四妖王脑子还够用，自然不用孙小六嘱咐。

“听说西境打得不怎么好？”羊羊喜门路多消息广，道听途说了不少西境战事。

孙小六摇摇头，道：“小道消息太多，俺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

送走四妖王，孙小六背后的伤好了一大半，总算能躺下睡觉，但他却睡不着。

这一天的战斗还不停在脑子里回放，无论是死在他手下的天军将士还是被天军杀死的钻山兄弟，一张张鲜活面孔总是不断来回。

孙小六并不认为自己需要为杀死的天军感到内疚，他只是单纯地在想关于生和死的问题。

这是一个极大也极艰难的问题，作为一个开启灵智的妖怪，他打记事起就要被灌输一个道理——生死之事，大能营之，没成为大能之前，想那些只会徒增烦恼，但孙小六就像无数个他这样的生命一样，开始想就停不下来。

妖怪为什么活，仙人为什么活？

妖怪为什么死，仙人为什么死？

生与死的价值是怎样度算的？

……

想了太多问题，却没一个答案，孙小六索性从床上坐起，盘膝静坐——不是说可以修五行相生么，正好试试。

妖族的五行相生与巫法的五行修炼有本质的不同，妖族五行相生，是把已经具备的五行妖术，在身体里修炼出一个五行循环。

妖怪的法与术本就不分家，法就是术，术就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