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有家煲汤的店,想喝么?”裴琰再接再厉,傅云舟被插话插得又是一愣。
“喝!”傅云舟知他明显是想隐瞒,心中不爽顿起,忿然道,“正好给你也洗洗肺!”
裴琰怔了一怔,嗤笑道:“你喝汤用肺?”
傅云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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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煲汤店刚开业没多久,地方小,装潢也一般,好在服务用心汤也好。
裴琰手指捏着汤匙的尾端慢慢悠悠地搅着汤,小指半蜷在空中,他也不喝,似乎是嫌烫。
傅云舟心不在焉地总去瞟他,心说,他对裴琰这心思若是一直不明说,他会不会改明儿突然就对谁一见钟情结婚生子去了?
裴琰搅温了一碗汤,抬手推给傅云舟,又把他那碗冒着热气的换过来继续搅,动作自然流畅,显是做惯了的。
傅云舟手捧着汤盅发怔,盯着汤面,一幅眷恋不舍的模样。
“想什么呢?”裴琰斜觑他道,“不好喝?”
“不是......没......”傅云舟怔了怔,嗓音有些发紧。
“你这声音不对,”裴琰抬身坐到他旁边,手托着他下巴皱眉紧张道,“你张嘴我瞧瞧,烫着嗓子了?让你别吃热东西,老记不住怎么的。”
傅云舟余光一瞥,三三两两的服务员都望了过来,他俩这姿势着实引人遐思,他偏头躲了躲,把裴琰的手推开,红了耳根低声道:“录了一早上的音,嗓子干啊。”
“等下我去给你买胖大海,”裴琰闻言屁股一抬又坐了回去,从口袋里掏出盒草珊瑚含片给他,又神色如常地继续搅他的汤,“待会儿把这碗也喝了。”
傅云舟应了一声,心里叹气道了句:喝再多,都是治标不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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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裴琰送傅云舟回了广播电视大楼,看他进了录音棚,还真掉头去给他买胖大海。
傅云舟抬眼等着指示灯变色,瞅到他离开,总觉得裴琰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裴琰烟酒不忌,但是瘾都不大,今天早上却能反常地抽出一堆的烟头。他有心想问为什么,可是裴琰却不想说。
傅云舟一晃神,错过了变灯半晌也没反应过来,梁导在玻璃墙外大力地冲他挥胳膊,他也没瞧见。
等他自己跑完了神回魂,梁导气势汹汹地正准备抬手屈指敲玻璃,傅云舟歉意地给他挤出个笑,赶紧低头赶在他落指的那一刻,录入了一句:
“温钰那时便觉得,这世上的许多人里,恐唯有眼前这少年,当得起丰神俊秀四个字......”
“那位少年是......”温钰诧异地转头询问莫中天。
只见莫中天“嗤”一声笑道:“少年?他比你年纪翻上两倍还要大。”
温钰闻言倒是不意外,却又忍不住多瞧了少年几眼:“他是神仙?”
“当然不是,他是我族亚圣。”莫中天气性颇大,胡须一翘一翘,气鼓鼓得像个老顽童,他在温钰耳边哼声显摆,“年轻人,你这辈子也算不枉了,来过后巫族,瞧过上天路,见过晏清江......莫说凡人,就连修士也没几个能有此殊荣......”
温钰只觉他话中有话,藏着的话又绝非好话,果然,他一转头,只见又一道霞光当头砸下,他又晕了过去,失去神智前,只听莫中天继续哼哼道:“睡上一觉再起来,能忘的就赶紧忘,出了后巫族,我原路送你回降仙峰——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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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钰这回是被冻醒的,一觉醒转,他只觉这感受何其相似:鼻端风雪气息沁凉,身下雪地松软。
温钰睁开眼,只庆幸自己没被冻死在这山野之中,待他僵着四肢坐起,身边白衣白袍的老人盘腿正在打坐。
那老人闻声睁眼,跟他淡然对视,摆出一幅得道高人的形容,装模作样一掀眼皮拉了长音,瓮声瓮气跟唱戏似地道:“年轻人,老夫乃是这山中山神,见尔雪山遇难,便好心救你一救,如今,尔感觉如何?”
温钰:“......”
温钰撑着脑袋,头重脚轻站起身,冲他躬身作揖:“承蒙相救,不胜感激,再会。”
他说完转身便跑,温钰没管他为何记忆还在,他如今只想赶紧逃了这魔性的地方跟魔性的人。
莫中天话音刚落,便见温钰已撒丫子狂奔,他诧异地“咦”了一声,只当温钰一觉醒来失了记忆畏惧神明,还好心给他在背后指了下山的路:“年轻人,方向错了,左转左——诶!停!”
温钰左转的幅度大了些,一脚绊住埋在雪下的树藤,直接翻身从山上滚了下去,身后雪花飞扬,他这一滚,却又让他滚出一个新惊吓。
莫中天眼瞅着这一介古怪凡人翻倒在地,倒是并未在意,但见他一摔之后动作未停,却又往前滚了两滚直接撞破了虚空中一道结界,滚入了降仙峰上被结界世代隔开的隐秘之所。
温钰滚得晕头转脑,停在山峰的断崖处,他撑手从地上站起身,心有余悸地望着断崖对面邻近山峰上那经年不化的积雪。
他再低头,断崖下则是一个山谷,青山绿水春意盎然,与北疆的严寒截然不同。
从山上向下望去,低谷犹如被包裹在连绵云雾之中,若隐若现,似是雪山中的海市蜃楼,谷地中,一棵参天巨树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这是......”
莫中天一个闪身凭空出现在他身后,温钰回头,不可置信地问他道:“这便是后巫族与上天的路?”
莫中天闻言差点儿直接摔下断崖,他比温钰还惊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