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小二回来,递给郁泱一个包裹。郁泱伸手进包裹摸索了一会,像在检查什么,然后满意地点了头。小二会意,低头走过去将包裹恭恭敬敬呈给莫追。“夫人,您的衣裳。”
噗!
莫追呛得口水都逆流进鼻腔里,连连咳了好几下。
郁泱似乎默认了小二的称呼,对莫追道:“把衣裳换掉,大庭广众之下少卖弄风骚。”
好嫌弃的语气。
莫追冷脸,转到柱子后,三两下把衣裳换了过来。“我会把衣裳钱还给你的。”衣裳质感不错,只是颜色他不喜欢,里衣居然是正红色,外衫鹅黄色,印有云纹,长靴和发冠一并俱全。
衣冠楚楚固然好,可甚是别扭!这是风月场合公子哥的衣饰,他一个给老板娘打杂的,穿得如此高调万一客人误以为他是老板怎么办。何况…莫追咽了咽喉,他未必买得起!他拿着发冠,磨磨蹭蹭从木桩后走出来,尴尬道:“大兄弟,不合身。”
当然,最恼的还是它的颜色。跟个什么似的!
郁泱看他一眼,崩溃了。衣裳上的布料全砌在腰上,衣摆左高右低,腰带现有玉扣不使,偏偏打个死结,还打成了蝴蝶样,最不能忍的是一对裤腿挂在了靴外,狼狈得像个逃窜的情夫。衣裳本具有的幽情逸韵荡然无存,郁泱上去就是一脚。
“卧刀!”莫追疼得抱膝弹跳,叫苦不迭。他还没反应过来,郁泱就单膝跪下,一掌抓住他的小腿,将靴子脱了下来,把裤腿整理得一丝不苟,然后再把靴子套回去。
一时站不住脚,身旁又没有可以撑持的东西,莫追下意识扶住郁泱的肩膀。
郁泱颐指气使:“另一只脚。”
“噢…”莫追老老实实地换了另一边脚,他本想拒绝,但大侠的口气不容置喙。
靴子穿好后,郁泱起身,抓住他的腰带解结。但好似打紧了…
郁泱专注解结,如此近距离,莫追悄悄打量郁泱的眉目,发现郁泱的睫毛比他见过的姑娘的都长,脸的轮廓也恰到好处,应该长得不赖。可看到面具上那一抹白浊后,莫追当即意识到大兄弟的初心似乎不正当,忽的退了好几步。
“我自己来!”莫追打了个寒颤,一气呵成,手忙脚乱地将腰带解下来。
郁泱被他的大吼吓了一跳,但还是迎上去,将他的衣裳拉直,抹平,规规整整地系上了腰带。再看去,莫追像脱胎换骨,骨子里那点文人气韵微微显露了出来,神采奕奕,愈发显得修长。果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郁泱去拿莫追手上的发冠,打算帮他戴好。莫追当即收到身后,模样谨慎,郁泱手停在了空中。
是要为他绾青丝、举案齐眉吗?
郁泱进一步,莫追立即退一步。进一步、退一步…
“蹲下!”郁泱目色一冷。
莫追径直蹲了下去,毫无一点反抗的意识。
郁泱一把抓起莫追的头发,感觉如握乱麻。“为何如此糙?”还有一股焦味。
“火钳烫的。”窑子里那些伪西域教的。
“客…客客官?”小二上来便怔,差点打翻怀里的矮桌,只见眼前左边站人,右边蹲人,中间一根柱子不知挡住了啥物。
郁泱听若未闻,将不得理的头发笼统的搓成一团,将发冠硬套了上去,整了一通。“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老子让你糟蹋头发了吗。”
“啊!”莫追吃一计拽发,疼!
束完发,郁泱抬起莫追的下巴,打量一下,顺眼多了,道:“洗脸去。”
那景致,啧啧啧!小二血脉喷张,老脸一红,纵是混迹不夜城司空见惯,也把持不住如此不修边幅搞事的两具修长的肉身。
一旁有盆积的水,莫追走过去,内心一万个问号。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正叨叨着,忽然发现衣服很合穿,衣裤且不说,鞋子合脚才难得。傅讥七年来就没给他买过合脚的鞋。大兄弟好眼力,一眼能看出他的码。
等等,万一是小二眼力好呢。也不对,小二眼力好就不该叫他——“夫人”。
莫追擦干净脸回去,流鼻血的小二已经张罗好了一桌晚宴,郁泱端端正正的坐在一旁,文雅得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儒士。江湖人的坐姿不应该很豪爽很大敞双腿吗?
饭香袭人,大侠姿势已不值得考究,桌上的佳肴才值得专心以待。一秒之前他还怀疑大侠的身份,这一刻他笃定大侠是一个真正的江湖浪子。因为满满的一桌菜,全是鱼!
清蒸鲈鱼、酸菜鱼头汤、鱼丸腐竹汤、糖醋鱼、荷叶烤鱼、剁椒鱼头、红烧鲫鱼…
莫追不禁脱口而出:“大兄弟!你这是要反周复晏吗!”
在大周,禁止吃鱼!寻常百姓逢年过节倒可以偷偷摸摸的吃点,而朝廷官员则要严格律己,若吃了,被检举是要写检讨的,然后在档案上记上一笔,成为毕生抹不去的污点,随之不会再有升迁的可能。普天之下,恐怕只有江湖中人才敢混吃造事。
这个奇葩禁忌归咎于先帝,因为先帝的名字中有一个“鱼”。先帝在时不曾禁鱼,与先帝有冤有仇的诸侯王还天天吃鱼,甚至将鱼计入礼记,要求国之重典、大小祭祀中的猪羊之用统统改成鱼。好似全民吃鱼,先帝就能死一样。
先帝成为天子之后,百姓怕犯了忌讳,自发开始少吃鱼、不吃鱼,久而久之,约定俗成的视鱼为圣物。先帝仙逝,天下大赦,守孝三年后理应开放吃鱼。不料文后懿旨一下,全国禁鱼,把道德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