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韩衡无奈地扯起嘴角笑了笑。
之后两人谁也没说话,韩衡想起那天满院子随风摆动的姜花,想起那一库一库根本堆不下的古董,庄灵救了他三次,第一次也许是算计,第二次,庄砚不是把他扔进湖里的人,现在他也不知道是谁,但无疑,那一次庄灵奋身不顾地及时出现,确实让他的心软了下来。第三次,他被老朱劫到山里,凄风苦雨孤身一人,就在那时候,庄灵就像是无边无际的寂静黑暗中,老天一时行善,投在他世界里的那一束,唯一的一束光。
他对庄灵的感情,绝不是感恩,他也不是那种以身相许的人。但无疑,庄灵对他的每一次牺牲,都令他心软一分,人啊,一旦破除底线和顾虑,就像蹦极的那根救命绳突然断了,再要回头,就来不及了。谁又知道等在下面的是温柔水波,还是粉身碎骨。
那份喜欢即便是现在想起来,仍然让韩衡心跳不已,这他妈是他裴加的初恋啊,从对这个世界充满戒备,到相信有人真心对他好,他不知道别人怎样,至少在这样一个他对外界一无所知的世界里,庄灵就是连接他和这个世界的窗口,谁他妈知道窗户看出去的那一幅莺飞燕舞的美妙景象,只是贴在窗户上的一张纸呢?
韩衡吁出一口气,侧脸贴在柔软光滑的兽皮上蹭了蹭,自然而然把手搭在腹部,屈起身闭眼睡觉。
第二天的早饭是竹筒腊肉饭,在安卡西那里吃的,卡西圆溜溜的眼珠子一直跟韩衡的肚子上打转。
吃完了,他软软的小身子被安卡西抱在怀里举起来,他好奇地贴着安卡西的耳朵,用很小的声音问:“他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啊?”
安卡西不好意思地看了韩衡一眼,尽量压低声音,但他们父子俩,一个声音是属于小孩特有的尖细,另一个则是低沉粗粝,再怎么压也没用。
韩衡扭过脸去看安卡西帐篷里挂着的各式各样的骨雕,安卡西的回答庆细地传到他的耳朵里。
“男人。”
“男人他怎么这么大肚子。”
“巴鹏阿伯不也这样吗?”
“巴鹏阿伯快当爷爷了,他不一样,他很年轻。”
“一个一顿能吃好几只烤鸡的人,他就能在这个年纪,肚子这么大。”安卡西认真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