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不过就算我这脸好不了,以后出门也不会吓着别人。我还要赚钱养家呢,哪儿能就这么赖在家里。”韩衡盘算过了,歌舞坊是最合适的,他最开始就是给人跳舞跑场子,学的舞种也不少,先看看这里的歌舞坊是怎么开的。薛云显然有点积蓄,否则支撑不起这么大一处宅子。等他打探好了,薛云肯定会投钱,再就是庄灵,就算俩人不再是那种关系,总还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大不了这个算入股,每年给他分红。
韩衡心里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郎大夫说:“老夫这里,有两个法子,得看你们怎么决定了。”
“大夫您请说。”韩衡兴致勃勃地喝了口茶,他不紧张,他才进圈子认识一姐妹儿,当时他还是半个圈外人,那姐们儿去韩国削下巴,还是他跟着一块儿去的,刚做完嘴都合不上,喝点麦片都能卡在肉里。这古代没那技术,又是表皮的修复,韩衡倒是不怕,就是有点怕疼。
“一种办法,是按照你原本的轮廓,一点一点局部修复,边做边看恢复得怎么样。可能要做好几年,我看了一下,你的皮肤不太容易留下疤痕,但只要是动了针,还是会有点痕迹。”
庄灵道:“另一种呢?”
“另一种,就是从背部,取一块皮,直接修补到脸上。等皮长好了,再修复局部。好在鼻子、嘴唇、眼睛,都没有受到破坏,不用重塑,只是这样的话,样貌和从前,恐怕会有些出入。”
“我就想知道,哪一种少遭罪。”薛云坚持道,虽然是个女人,但也许是这么多年一直一人当家,她说话很有威严。
但与庄灵那种威慑力又不同,薛云的威慑大概像韩衡遇见过的那些老板,一言不合可能会丢工作。而庄灵一旦以命令的语气说话,则让人心生恐惧,觉得脖子都被人掐住了。
“第一种要做太多次,时间长一些,不过每次动静都不大。第二种虽然能一次完成取皮修补,以后要进行三四次小的修复,最多三年就能恢复如常。但第一次修补时,出血会很多,背上也会留下一块很大的疤。”郎大夫双手按在膝上,平视着薛云说完这番话,最后还是看向韩衡。“要完全恢复从前的样子,很困难。”
“第二种方法……也可以通过修复恢复以前的样貌吧?”现在技术肯定比不上韩衡所在的时代,倒不是他自己有多眷恋这身体以前的脸,就是想着,薛云应该会更情愿看见她儿子以前那张原汁原味的脸。
“皮补上去以后,得看它接下来的生长状况,用小刀和草药,改造出一张新的脸,会比严丝合扣地恢复到原来,容易办到。”郎大夫道,“你们再好好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了,用第二种方法。”庄灵斩钉截铁地说。
“你不问问我娘的看法……”
薛云打断韩衡道:“小王爷说得很对,娘也不想你一直都在脸上动针动刀的,太受罪了。”她慈爱地摸了摸韩衡的头发,“你当娘是舍不得你原来的样子?”
韩衡眼神动了动,薛云手上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端,温馨而使人安心。
“娘只有一点舍不得,就是舍不得你吃更多的苦。”
韩衡不太好意思,阻止薛云再说下去地唤了声:“娘。”
“怎么了?”薛云把眼一鼓,“昨天不还说不管你多老了,在娘跟前,也还是小孩子。怎么,今天脑子又坏了,又失忆了?”薛云音调拔高,说得韩衡脸上发红,夹杂着青紫的疤痕和伤口,有些狰狞。
不过在场的一个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病人没见过的大夫,两个也看他看了好几天,在亲近的人眼里,不管这身子变了个什么样,至少薛云是绝不会嫌这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骨肉丑。
至于庄灵。
韩衡看了一眼他,庄灵已在和郎大夫商量什么时候开始治疗,他察觉到韩衡的视线,看了他一眼。
韩衡心头一跳地转开脸。
郎大夫走了以后,薛云就像是故意把他们留在一间屋子里,说约了个夫人讨论花样子,要赶紧绣出来,就走了。
“可以有一张新的脸,你想长成什么样?”庄灵探究地打量韩衡。
“你不想要我以前的脸?”以前这俩人不是好过吗?庄灵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迫切想看见原来的韩衡的人。
“不想。”看穿韩衡的意外和疑惑,庄灵倒了一杯茶,闲闲呷一口,“你走之前,没少惹我生气,回来以后,更让我生气。看见你那张脸,说不定我控制不住随时都想扇你。”
“嘿,你现在怎么不扇啊?送你扇。”韩衡伸出左脸去。
半晌,庄灵一直没说话。
韩衡也觉得尴尬了,下巴往回收,却被庄灵两根指头就捏得稳稳的动弹不得。
庄灵深邃的目光在韩衡的脸上逡巡,他眼底暗暗涌动着墨蓝的颜色。透过这张丑陋无比的脸上那双眼睛,唯一,能让他找到半点对这个人从前的印象的,也只有这双风情万种的桃花眼了。可因为失忆,韩衡的眼神与从前完全不同。
这双眼睛里,绝大多数时候,都在目空一切,视线交错时,总让人觉得已经被他的眼神剥光了衣服,心里藏着的事,都袒露无遗。那种高高在上、胸有丘壑的掌控感,只要是强者,都会不舒服,也都会没法放过这么漂亮又高贵的猎物。
正是因为他让庄灵不舒服了,他才会,只听见一点声音,就认出来那个满脸是血,被人逼入绝境的人,就是那个纤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