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殿很长,以中间的地毯为线,两旁整齐摆着膳食桌,排位顺序也是有规定的。
国宴开宴前,几个膳食房都会全力开工,互相合作,所以次筵席号称天字第一御膳,通常情况下只有过年才有这样的阵仗。宴席是小,这餐饭要弄得如此排场主要还是给他国使臣看到泱泱大国的气度,予以威慑。
他们的位置被安排的不前不后,后方是暨桑国的右参赞等,往下一桌就是磐乐族。
邵华池是与几位皇子坐在一起的,与以前不同的是,自从他得了皇上的宠爱加上磐乐族的力量,曾经完全不与他说话的皇子们纷纷与其热络寒暄起来,问的也是邵华池肩伤如何了,重华宫还有缺什么之类的问题,反倒是九皇子没凑上去,只是举杯略作示意。
傅辰只自然而然扫了一眼,就随身伺候在瑾妃身边。
只从位置上来看,瑾妃甚至比最近有逆袭趋势的兰妃还高一些,皇上好像忘了她被降级似的,还按曾经德妃的份例安排,让人摸不透皇上到底在想什么,附近的兰妃面上就有些僵了。这排位也能看出,皇上刻意没特别注重那两个小国和一个部落,反而让朝中重臣与妃子坐在前方,而使臣们位置靠后。
这样的做法,也是一种变相的敲打,政治手段尚属上乘。傅辰并不认为晋成帝会考虑这些,沉迷于丹药和美色的皇帝,在细节上可不会如此注重,只能说晋成帝手下的一些官员,可比他本人靠谱多了。
暨桑国的使臣是右参赞,他也有服侍自己的人,是属官,可能是这场面不想出丑,对方不停往傅辰这里飘。
那小官本来对晋朝也没什么概念,当看到这排场这奢华的殿堂还有一群衣着鲜亮华贵的人,首先就被慑到。然后注意的,就是这里的下人,就说离他最近的那个,不仅容貌好,声音好听,还有那笑容,那泡茶的动作,那进退得益的神态,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眼神都透着股灵气,这晋朝的人那散发的味道真是别处找不到的,看着就让人全身哪儿哪儿都舒服,他忍不住感慨也只有人杰地灵的晋朝才能出这样的奴才。他也不想丢人,跟着有样学样,以图不丢脸面。
傅辰低身靠近,笑容斯文,给瑾妃的餐盘里添了一筷子餐前小食,“娘娘,开胃。”
那小官也跟着做,傅辰停他也停,傅辰退一步他也退一步,傅辰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学得那叫一个勤快,但这样像是复制粘贴的行为很引人注意。
眼神瞥过来的邵华池看到这一幕,噗嗤笑了出来。
“七哥在看什么,有什么趣事也可与弟弟说说。”邵子瑜就坐在一旁。
邵华池听到邵子瑜的揶揄,早已收回目光,“只是想到十八弟没有背出太傅要求的部分,吓得逃课又被侍卫逮回来的样子。”
邵子瑜闻言也笑了,只是朝着傅辰的方向看了几眼,略带深思。
七哥,若你真心归附与我,那么你的心腹手下,也应该适时与我坦白了吧。
到后来,不少人发现暨桑国的小官居然在学他们晋朝的礼仪,学得一板一眼的,却有点东施效颦的味道,动作是有了,但却没学到那神韵。一个个脸上又是想笑,又是拼命忍着,但都免不了带上了骄傲自豪的神色,看看连我们的奴才都让你们佩服,我们堂堂晋朝就是应该站在顶端被朝拜的!
那右参赞似乎也发现他们这桌备受关注,观察了一会,才发现自己的属官竟然学着旁边桌妃子的下人动作!
他整张脸都涨红了!那是羞愧和气恼,用暨桑语低声呵斥,“下去,你还嫌丢脸丢不够吗?”
属官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一脸莫名和委屈。
穆君凝轻笑,稍稍示意了一下,傅辰倾身,以为她有什么吩咐。
“你呀,是不是太无聊,连别国的使臣都要欺负一下?”她似乎觉得是傅辰故意引导对方出丑的。
在她心里,傅辰专干这种空手套白狼的事儿,事后还没人能问他的罪责。
傅辰闻言,觉得有些冤枉,“奴才只专心伺候娘娘。”
他可没那么多闲工夫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这女子有时候是不是把他想太复杂了,一点小事就能联系到他又做了什么。
稍显活泼地补了一句不像他说的话,“奴才阻止不了别人的崇拜。”
一个一本正经,几乎从来不说笑的男子,忽然像开屏的孔雀一样得瑟,不但不显得幼稚,反而让人新奇,在现代这就叫反差萌。
瑾妃笑靥如花,觉得这样的傅辰很有趣。
这一幕却被邵华池尽收眼底,心口像是被什么刺中,隐隐泛着疼。
傅辰何曾这般哄他开心?
也许是有的,他还“痴傻”的时候。
即使知道傅辰对瑾妃是装的,那人惯会讨好卖乖,但那不停泛起的酸涩却阻止不了。
目光不由自主地盯着那两人的互动,挪不开去。
沈骁并没有坐官员那一区,他被划分到皇族桌上,脸上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愁容,他正在观察整个殿内值得注意的人,似乎在找寻可疑的目标,只是有疑点的人太多,只靠观察是不够的。
他特别关注了七皇子一桌,人是在刺杀七皇子的时候出事的,但从头到尾,邵华池都出乎意料的没捅破这件事,五号释放出死前讯息后,整件事就像忽然切断了所有有利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