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生时,云南王刚刚及冠,与妻子正是蜜里调油的时期,对她这个长女宠爱非常。
谁能想到在云南省内权势滔天的土皇帝,最害怕的竟是自家女儿的哭声。
她曾在父王头上骑过高马,她的小手被父王粗粝的大手包裹着。
即便父王的野心膨胀后,他依然是疼爱她的,她不止一次听到王府幕僚劝父王同漠北联姻,她的父王却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她的父王,是当真要谋反吗?还是被人诬陷的。
林娇突然捂住脸,痛哭失声。
这么长的时间,她居然一直都在埋怨着父亲,是父亲不断膨胀的yù_wàng害了她们一家,可朝堂上风云变幻,人心叵测,谁又能辨得出是非黑白呢?
她不知晓云南王是不是做错了,但她却知道自己错了。
她一直都在逃避,寻找新的矛盾点来转移内心的焦虑。
她将找阿瑜放在首位,便将对家的思念、父王离世的悲痛压在心中,渐渐地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给了她致命一击,溃不成军。
她根本就没有表现出的那样坚强,。
思念,好似得了春雨滋润的种子,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疯长,每一株藤蔓上都带着往昔的记忆,微微触碰,回忆便入潮水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咸涩和苦痛。
可她还是忍不住靠近,忍受着疼痛,将那些记忆再重温一遍。
黄昏时候,母妃总会抱着她偎在窗棱上,看着夕阳下沉,一遍哼唱摇篮曲一遍等待丈夫。
她想起总喜欢躲在她身后企图逃避父王责罚的阿瑜,还有那一声声“不公平”的控诉。
她想起以前总跟在她身后的表妹,小小的一只,带着一对兔耳朵,总是忍不住叫人去掐一把嫩肉。
她想念府中的菜,王府的井水,闺阁内的锦被,后花园中的黑色泥土……
她是真的想啊,想得心肝儿都在颤抖。
她哭得这般伤心,全然没有发现身旁已经多了一个人。
昭和不知林娇的心事,只以为对方是因为不舍江小鱼的离去,而悲痛欲绝。
不,她不能接受。
她嫉妒得快发疯了。
林娇能为了林瑜向她妥协,能为了德善向她妥协,如今又要多一个吗?
她的心里,何时才能有自己的位置。
她不禁发出一声幽怨,“你还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看得到我?”
林娇受惊连忙转头,便看见身后的昭和。
此时的她,凤眼微眯,眸光清冷,哪还有白日那般脆弱的模样?
她眼中划过一丝惊愕,一道温柔至极的声音响起,“昭和?”
昭和以为她是惊喜于自己重见光明的欣喜。
那人自嘲道,“你又骗我,我是多蠢又钻了你设的局。”
昭和嘴角的笑意尚未展开便消却。
林娇不想自己的狼狈模样被人瞧见,便打算回到自己的屋子,却在转身的刹那,纤腰被人箍住。
“你不许走。”
“放开。”
“不要走。”
“放手。”
“别走~”
林娇停下步子,叹息道:“你这次又想耍什么把戏?”
她当真以为昭和双目失明,每日出行都在后头跟着,生怕她出现意外,可昭和呢?是不是像猫玩弄老鼠一样,将她耍得团团转,看她的笑话?
“我不是故意接近你们的。那晚上你和阿瑜的船着了火,没有人打捞到你的尸体,你也不给我托梦,所以我便来这看你了。
我想大海指不定哪日就会被我的痴情打动,会将我心爱的人归还与我。”
经过那番打击,昭和身上的气质便发生了极大变化,如同一颗金光灿灿的宝珠收敛光华,变得端内敛含蓄了许多。
人前她是狠戾的王,可在林娇面前,她也不过是一个求而不得的失意人。
不,她是得而复失。
林娇没想到昭和坐在礁石上的原因竟是因为这个,在惊讶的同时,一丝甘甜升起。
不,她是骗子。
她的眼睛,根本没瞎。
“原是为了这般,那倒是辛苦您扮盲人了,若此事流传出去对您的名声怕是不好吧?”她煞有其事的退了两步,将两人间的距离扩大。
那退后疏远的动作刺疼了昭和的眼睛,她步步逼近,低声道。“我失明是因为你,我复明也是为了你。”
她没有林娇高挑,可气势上却高出林娇许多,粗粗一看竟有几分胁迫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