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虽未议出个结果,但众人心思已齐,眼见谢延行动,几个族人立刻跟着往外走:“我等去外面看着,争取无甚影响!”
郑氏也往外走,丽色不减,神情越发肃穆坚定:“我去看着内宅,保证不出岔子!”
众人分几路退走,井然有序。
谢闻给谢延老爷子披上厚毛披风,有些担心:“不知道太子他……”
“放心吧小子,不知者不怪,太子不会怪我们之前无礼。”漫漫大雪中,谢延叹了口气,目光看向高远夜空,“倒是别的人家,恐怕不会像咱们家这样太平。”
今日之事太突然,如何对待太子,几乎是全长安城有头有脸人家面临的首要难题。不是谁家想法都与谢家一样,内斗不止的家族更是容易出事。
谢家此时偏向太子,是机会,但接下来的挑战与疑难,肯定更多。
可既然做出了选择……“好好努力吧,孙子啊!”
谢延老爷子很开朗,谢闻却在提醒下,开始了兴奋之后的思考……
杨暄进谢府,当然第一时间就冲向二人同住小院。结果刚看到蓝桥,还没来得及进房间,就被谢延老爷子带着儿孙当庭拦住。
“谢延携族人,请太子金安!愿太子平顺安康,福泽绵延!”
杨暄头回被这么拜见,还是熟悉的人,感觉……略尴尬。他现在很急啊,能不能先见崔俣再说!
“老爷子请起。”杨暄虚扶起谢延,见谢延面色激动,双目内似有水光,再见谢闻谢丛一脸激动,想多看他几眼又碍于规矩不能妄动……更加尴尬。
聪慧如他,根本不用多想,已明白谢家表现出来的意思,站的立场。按理,他应该‘君臣相得’一番,感动于谢家所为,说点场面话拉拉关系表示亲近,最好还情绪高涨,一块去喝个酒吃个饭……可惜,他现在只想见崔俣。
遂憋了一会儿,他并没有倾情演出,而是直接说了一句:“孤想先见见崔俣。”
谢老爷子是带着表演加成的,见太子不照常理出牌,略意外了一下。不过老狐狸就是老狐狸,立刻微笑接话:“太子请——”
杨暄就有点不好意思了,这样行为一点也不像个太子:“孤有些事急需处理,此行上门唐突,老爷子勿怪。”
“太子把咱们看做自己人,才舍了那些门面工夫,老夫甚为心喜,在这谢府,您可随意行事,切莫挂怀多思。”
谢延老头话说的漂亮,杨暄也放松自在了很多:“老爷子说的是。”他对谢家,其实还真同别人不一样,下意识有亲近感的。
唯有站在门口的蓝桥,此时双眼瞪大,呆滞无神,像被雷劈了一样。
他听到了什么!
谢家喊沙三太子,沙三是太子!
杨暄看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唇色浅淡的崔俣,心下惊痛:“这是怎么回事?可是病了!”
谢延解释道:“已请大夫过府看过——仍是上回仲夏请过的那位老大夫,对崔俣体质很熟,说是劳累过度,神思有伤,只消汤药养着就好。昏睡是人体自我保护修养手段,睡够了,神思回归,自会醒来,无甚大碍。”
杨暄这才眸梢微展,暗叹口气:“有劳老爷子了。”
“不妨事不妨事,崔俣这孩子,老夫也很是喜欢,照顾他是应该的。”谢延观察着杨暄神情,心说对崔俣的照顾程度,只怕还得更高些。
他的确看好崔俣,有意交好提携,因崔俣大才,与众不同,现下再看,以前的重视,还是少了。
“嗯。”杨暄坐到床边,控制不住想握崔俣的手。可他知道时机不对,眼下他已不是可以全然不顾一切的沙三,而是太子杨暄。
他重重看了崔俣几眼,带谢延众人走到偏间:“今日生事,惊着大家了。”
谢延也不赘言,直接切入主题:“这倒无妨,只是眼下有几桩事,需得特别注意……”
杨暄很喜欢这种方式,微微颌首,静静听着。
其一,太子在众人面前现身,虽都是世家官员,消息已不可阻,这事要怎么传,传成什么样,达到什么效果,杨暄需得有个章程。
其二,今日世家官员中,有部分曾见过杨暄,谢家可先为太子周旋,拖延些时间,保证所有人不乱说话,但这个时间多长,谢家并不能保证,杨暄需得有适宜对策,万一有人起了不良心思……该如何从容应对。
其三,就算长安情势控制的住,没有人起心思告发,太子公开露面,就是对田贵妃越王等人的威胁,接下来来自洛阳的小动作必不可免,杨暄需得提防。
其四,听闻今日太子与诸官探讨朝事,心下必有思量打算,这些官员里,哪些看得上,打算拉拢,谢家也可帮忙。
……
如此种种,事情繁多。
杨暄之前都是一个人做事,手下多是武者,打地盘靠实力,近半年来认识崔俣,崔俣会教他,帮他想主意,但崔俣是自己人,不算,这基本上是第一次收到世家关怀襄辅,感觉颇为新奇。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发挥。
他本就胸有城府,常年在边关征战,胆气十足,又因崔俣教导,接人待物方式有所转变,言行举止透着从容大气睿智无双。再者来前,这些问题他皆已想到,粗粗有了应对之法,现下徐徐道来,言之有物,举重若轻,给人感觉相当舒服。
既然谢家站出来,向他表示臣服,他便断了自己做的想法,只指出方向,想看看谢家本事。
谢延如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