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比尔博只穿着睡袍坐在罗索家花园的秋千椅上,被一片姹紫嫣红簇拥。他没有摆荡起秋千,而是静静靠在秋千椅里,表情平静而略显忧郁。
快要见到弗罗多了,这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可是他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大受打击的侄子呢?那个天真单纯的孩子不该受到这样的伤害,弗罗多本可以在他的保护下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可是外来者们打破了他们平静的生活,让弗罗多再也不可能回到简直快乐的从前。比尔博自己也难免受到影响,他不禁想起图克家曾经的不幸遭遇,那是霍比屯的人们不愿提及的往事。可是不幸所造成的痛苦总是敌不过时间的抚慰,以至于人们在不久之后便淡忘了外人们给霍比特人带来的伤痛,而再次对外部世界充满好奇。
索林在花园外站了好一会儿,他本来想直接进来的,可是看到秋千架上的霍比特人后便被深深吸引,以至于停下了脚步,生怕惊扰了眼前的画面:比尔博缩在对他来说过于宽大的睡袍里,看上去更加娇小了;他的卷发没有打理,凌乱地翘起来,半遮着他的尖耳朵,毛绒绒的;他的表情不知为何变得忧郁,似乎心事重重,甚至有些脆弱。在花丛中,孤独的霍比特人不再是平时懒散乐观的样子,而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乖巧地躲在他以为安全的地方,兀自为一些小烦恼发愁。
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爬上索林的嘴角,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变得温情脉脉。他大步走进花园,尽量表现得像平常一样,沿着小路走过去,假装在转弯处刚看到比尔博,驻足询问:“巴金斯先生,您怎么坐在这里?”
比尔博正思考得入神,被索林的声音吓得一抖,连带秋千都摇晃起来:“索……索林先生,您什么时候进来的?”丹恩昨天说过的话还回荡在他心中,他很难以正常的态度面对索林。
“刚来,”索林走近一步,“罗索夫妇在吗?”
“他……他们去散步了,今天只有我在。”比尔博羞得满脸通红,无论怎么假装平静都不能改变他像个疯小子一样穿着睡袍跑到花园里的事实,而这一切全都落到了无时无刻不在挑剔别人的索林眼里,令比尔博感到无地自容。他从秋千上跳下来,进退两难地想着用什么样的借口才能扔下索林并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他希望索林能知趣地离开,给他留下足够的空间。
可是索林没有走的意思,他似乎就是要站在那里观看比尔博的窘态。
“先请进屋吧。”比尔博只好硬着头皮说。
索林着迷地看着比尔博开合的嘴唇,轻轻点头,跟着霍比特人进了屋。
把索林让进客厅后,比尔博准备上楼换衣服:“请容我失陪一下。”
索林却一反常态地闪身堵住比尔博的去路,直直地瞪着比尔博的眼睛,神情焦虑且矛盾。
比尔博吓了一跳,他垂下眼帘,想快点从索林旁边绕过去。
索林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回自己跟前,用力握住比尔博的双肩。
比尔博惊呆了,他不明白索林为何突然变得粗鲁,他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微微颤栗。
感受到霍比特人的紧张和惶恐,索林却不想放开他,他仿佛刚刚下定决心,艰难地开口:“我再也不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了,请让我告诉你,我是多么在意你,多么爱你!”
霍比特人震惊的面孔和瞬间僵硬的身体让索林知道,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对比尔博来说是如此意外。索林放开比尔博,恢复了绅士的仪态,他语气急躁地说个不停:“我知道这看起来是一门愚蠢的亲事,元老们肯定会一致反对,他们会质疑我为何娶一位身份低微的王后,即使我的家人也可能不赞成我的做法……”
在索林滔滔不绝的表述过程中,比尔博已经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他先是为索林感到遗憾,然后这种遗憾便被索林的傲慢完全打消了,既而转变为对索林无礼态度的愤怒。
索林没发现比尔博表情的变化,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挣扎之中:“……而且这意味着我不得不接受你的家人,人们会说我头脑不清,会怀疑我还有没有资格当他们的国王……可是不管怎么说,我想让你成为我的王后,希望你接受我的求婚。”说完,他热切地注视着比尔博,等待他的回答。
比尔博已经忍无可忍,他完全丢掉了准备好的礼貌拒绝:“一般来说,在被求婚的时候应该表示感谢,可是我实在没法对你表达谢意,陛下!”他故意咬重“陛下”这个词。
索林皱起眉头:“那么你的回答是?”
比尔博气得红了脸:“我只想告诉您,您不必为婚后的事情烦恼,因为我从未对您有过任何好感!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只看到你的傲慢、自大、无礼!”
索林的表情变得和他们初见时一样,那是最令比尔博气恼的傲慢样子,他尖刻地问道:“我能否知道,我的求婚为何会得到如此粗鲁的拒绝?”
“你还问为什么?”比尔博叫起来,“你向我求婚,却口口声声说和我结婚有失身份!你认为我会玷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