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上下,贪墨之风肆意横行,皇上现在才想起来过问吗?”
此言一出,宛如石破,百官皆在内心倒吸了口气,不由得偷偷往后面看去,看看是谁敢说出这么大胆的话。
这一看不打紧,说话的却是文相手下,中书侍郎,白垚。
朝中,季正卿季相掌尚书令,分理礼部、户部、兵部。文修明掌中书令,分理吏部、工部、刑部,白垚身为中书侍郎,自然是文相手下。
朝廷上下,人人皆知,工部上下都是文修明的人,这贪墨指的是谁,不言而喻。只是,说出这话的人,是中书侍郎,就很有意思了。
那些事不关己的,心中想的都是,季正卿有什么手段,能将中书侍郎策反了。
至于贪的多的,已经胆战心惊,眼神偷偷的往文修明脸上扫去,想从中看出些端倪来。
“白卿如此指责朕,倒是朕的过错了。”赵周行笑道,随之面色一冷,“但是白卿说出这话,可有什么依据,若是没有,便是污蔑朝廷的罪名,你可也担得起。”
白垚还未答话,禁军统领匆忙步入,呈上军报,“报!皇上,前线大捷,主帅朱重已擒获北凉皇子慕容玉。”
郑福海将战报递交给赵周行,赵周行正欲拆开,却发现已拆过了。那信封薄薄一层,摸不到什么东西。
但上面盖得确实是朱重的印。
赵周行抬起眼皮看看翟信,随手放下战报,“退下。”
气氛一时变得古怪起来,文修明见此,正欲出言恭贺,白垚已道:“臣有奏。”
他从袖中掏出一本厚厚的奏折,由郑福海递交给赵周行,“这本奏折,上面便是皇上要的依据。”
那本折子里面的内容,赵周行虽然能猜到,但是自从白垚入京,她从未问过其中详细,如今打开一读,正是字字如刀,割人肺腑,种种罪状,清列在册。
赵周行只觉得胸中升起一把火,烧的她满身怒意。
“文修明。”赵周行把折子扔到文修明脚下,“自己看。好好看,看完了给朕好好解释。”
文修明捡起折子,看了没几行,“扑通”跪倒在地,“臣冤枉!”
“你冤不冤,问问白卿罢。”赵周行看向白垚,“白垚,这折子上说的,可都是证据确凿?”
白垚道:“证据确凿。”
“证据在哪里?”赵周行问。
“朝廷之中,无处不在。”白垚笑了笑,“当然了,臣也有所整理。此前,臣到江南巡查,已将证据藏在青州凤城一个商人家中。”
赵周行连说了几个好,“杜尚书,你立刻派人彻查此事,由容永、白垚协理。季正卿,你负责监理此事,如有人徇私,就地查办。”
“臣领旨。”
“退朝。”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_(:з」∠)_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翟信早早便等在传召的地方,等着赵周行下朝回来,才把军报递上去。
赵周行草草扫过一页,丢在桌子上,转身看向翟信,“你可知道,私拆军报是杀头的罪名。”
“臣请赐罪。”翟信说。
“这就急着请罪。”赵周行冷哼一声,“给朕一个理由。”
“皇上先看过军报再说。”
赵周行重新拿起军报,狐疑地望了翟信一眼,从头读下去。
帖中所书,是朱重只身诱敌,设计埋伏北凉兵马,副将章何还将慕容玉虏获,朱重下落不明。
根据折竹的布置,成功虏获慕容玉后,便以慕容玉为筹码,与北凉谈判退兵。
其中种种布置,以及后面需要做的事情,折竹都与章何还一一说过。章何还自然清楚明白,但眼下的情况却有些难以掌握。
慕容玉似乎有什么后手,无论怎么威逼利诱,都不肯松口接受退兵的要求。
当初他与折竹讨论此事时,曾经问过,如果慕容玉真的不肯松口怎么办,却万万没想到那位将军竟然只说了一个字。
“杀。”
折竹看着地形图,说到。
章何还眉头皱得更深,慕容玉是北凉皇子,抓了还好,如果真的杀了,激怒了北凉,对赵国来说恐怕一点好处都没有。章何还不认为凭朱重的能力不会想到这点,他却想不通杀了慕容玉的原因。
对于这个问题,折竹没有任何的解释,只是又强调了一遍杀慕容玉。
“如有变数,只管杀。”
章何还不自觉将这话念了出来,身边的亲兵低声问道:“大人方才说什么?”
章何还额角一跳,看了看被绑成粽子的慕容玉,摆了摆手,“没什么。把他给我带下去,严加看管。记住,不准任何人接近。如果出了什么事,我第一个砍你的脑袋。”
亲兵压着慕容玉下去了,章何还揉了揉额角,走了出去。
这些天他烦恼的事情颇多,除却退兵北凉,还要四处寻找朱重下落。他现在之所以迟迟不敢动慕容玉,也有这一层原因。倘若是北凉那边将朱重俘获,他只能选择交换俘虏。
而现在北凉虽然失了主帅,但是军中还有一个方朔坐镇。这个人,不简单。他还要堤防小心,万一对方出什么诡计,扭转情势,他章何还,无功不说,过错可大了。
都说春寒料峭,但是在北方,立春已过,仍是一地茫茫白雪,春寒二字,只有寒字感受颇为深刻。
章何还不觉走到营外,正看到伙夫在石上磨刀,旁边拴着两头病马,倒在雪地里,睁着半个眼睛,默默注视着伙夫手中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