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去如抽丝。只不过是小小的感冒，又有周品正无微不至的照顾，杨小贝还是在家休息了三天才稍微好了一些，可以勉强上班了——还好这几天也没有什么急诊，但是来问的病人有很多，再拖下去老妈都招架不住了。

高烧过后，别的还好说，就是浑身无力，嗜睡，整个人感到特别疲倦。杨小贝也知道这是自己身体的抵抗力不好的表现，一旦生病就像被掏空了一样。特别是胃口全无，什么都不想吃。五感暂时失去了两个，鼻塞味道闻不出，味蕾啥味道也尝不出来，整个人都颓废了。

引起她一场大病的那桩事情，后来打听到那个产婆也没有受到什么惩罚。硬要说的话，就是这个生接得太难看，招牌砸掉了，从此再也没有人去找她。也许对于她来说这就是最大的惩罚，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活计，到老了还背上个坏名声。

但是对于失去的那个小生命来说，这点惩罚又算得上什么呢？乡下法律意识淡薄，大家都认为生孩子出了事儿，是很正常不过的，没人想过这是草菅人命。再说大家乡里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谁又会去告发呢？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杨小贝也愤怒、不甘。但是易小外公说，就算是告到派出所，人家也不一定受理——苦主都没有出面，你也没有证据，小孩子早已经被处理了，人家也不爱管这闲事。对于他们来说，不杀人放火，小偷小摸的都不是个事儿，何况是这种情况呢？

是啊！孩子都已经没了，家人都认命了，她又在纠结什么呢？多半还会被人当做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么想想，也就索然无味了。

她只是替那个孩子感到不值，替大家的无知感到愤怒而已。为什么对于生命这么的漠视呢？甚至为了省那么2元钱，宁可自己在家生，也不愿意去找医生，更别说去医院了。

平心而论，她收费真的不高。但是总不能免费或者扰乱市场吧？她是爽气了，免费，好心，但是这样不行。乡村医生有很多，以后很长的时间里，大家还是习惯在家里生产，还是会需要像自己这样的女医生上门去接生。如果没有效益，谁会去做这件事情呢？到时候她就是累死了，也帮不了所有人。

再说了，人都是升米恩斗米仇。免费或者廉价帮忙，往往反而会让大家觉得你没有价值。她又不傻，到时候累死累活，没有收益，还被人埋怨，这种白莲花她可不愿意当。

现在主要的矛盾就在于大家思想的转变。既然硬件条件跟不上，那就从侧面提高大家的围产期意识，争取在生产前做一些检查，和生产时的一些必要的培训。

身体懒懒的也不想动，杨小贝就躺在椅子琢磨着这件事。也是巧了，廖大妈家的媳妇也有了，她大小也是个干部，思想比较前卫一些，就带着儿媳妇过来检查检查。

所以说再多的想法，不设计自身是没人去想到变成现实的。杨小贝也没有别的高科技仪器，就帮廖家媳妇触诊，听了一下胎心音。她现在才5个多月，目前只能说是正常。问题是进门已经三年了，这才怀了头胎，如今计划生育抓得紧，廖主任又是干部得带头，是好是歹就看这一胎了，全家都比较紧张。

杨小贝提起给村里的孕产妇做围产期检查建册的事，正好说到廖主任的心坎上——她就想着让儿媳妇每个月来诊所查查，还怕小贝麻烦呢！大家一拍即合，在一起合计了几天，就把章程拿出来了。

这个事情其实本来就有基础。如今管得严，谁家小媳妇有了，第一时间就被上报，由妇联主任做好登记，再汇报到上级。全村有多少育龄妇女，多少孕妇，谁家有几个月了，廖主任那里都有本帐，门清。

这样也不用杨小贝再去统计，只要在廖主任登记的时候把名册给她一份，她按照这个给每个孕产妇建册，再根据时间通知大家来检查，基本上就能够做到心中有数了。

说起来简单，可是也没有现成的东西。后世的保健手册可是各级医院通过多年的经验汇总，才编撰完成的，一般都很详尽，什么时候做什么检查，结果的比对等都非常科学。但是现在显然做不到，理想情况下，在生产之前杨小贝想组织去县医院至少做一次b超，这样的话就更有把握。

那么问题来了，钱谁来出？按照她现在的想法，让大家抽空一、两个月做一次简单的检查并不难，平常大家也经常会有事到村部，顺带来检查一下也不耽误事儿。但是就像二伯母那样长那么大从来没有去过医院的人大有人在，一来大家的思想是没病不要去医院，二来嘛，不要钱哒？

大家商量了一回，廖主任也不看好这个想法。还是决定到时候再说。先把这项写进去，万一像廖家媳妇这样金贵的，还有以后都只能有一个娃，说不定大家也会同意去。在此之前，只能做一下力所能及、杨小贝能够做到的检查。

按照目前的条件，只能是量体重、血压、宫高、腹围、胎动、听胎心等，第一次检查的时候计算预产期，登记好每一次的检查数据。那些血、尿、各种遗产疾病筛查就不要想了，连县医院都没那功能。

光这些也够她忙的了。又要绘册子，又要登记，还要给那些不放心过来问的人普及知识，累得够呛。本来身体还没有缓过来，这回真是自找苦头吃。还好这些事情都比较简单，她把要领交给老妈以后，渐渐的这项工作就主要由老妈来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