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也是,杨小贝也就是看大家都忙的热火朝天的,自己一个人在边上不自在而已。连几个小的——姨妈和小舅都下地去了,大一点的帮忙抱割好的稻子,装到竹筐里。等男人们挑到家门口的稻场上倒掉,再回来换空的筐。小一点的负责捡稻穗,一点一滴都是粮食,务必不能浪费。
女人专门割稻谷,这是相对比较轻松的工作,弯腰,保持身体前倾,左手薅起一把稻谷,右手挥舞镰刀“刷”的一下就是一片稻子,割下来顺手堆成堆,让后面的人好装筐。大家一边说笑一边埋头苦干,因为要一直保持这个姿势,时间长了腰酸背痛是免不了的。
不过这点苦头对农人来说是毛毛雨了。周品正和舅舅、外公们一直挑担子,这才是真正考验技术的时刻。要知道扁担是两头窄,中间宽,老家不产毛竹,都是用木头削制的。中间厚一些,到了边上却削得很薄。在承受了一百来斤的重量后,那边上就显得十分锋利,坎在肩膀上一个不好就把皮磨破了。
周品正力气倒是大把大把的,可惜他有力不知道怎么使,肩膀没有习惯担重物,不一会就疼得不敢挨扁担了。偏偏别人比他矮得多,还挑着重担健步如飞,他又拉不下脸来说担不起,只好用手垫在扁担下面走,那姿势,别提有多别扭了。
二舅很快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嘲笑说,“小周啊,这扁担看来要在咱家好好学学,要不然以后到了杨家,这把式杨叔可看不中!”田埂上来来往往的汉子都哄笑起来,毛脚女婿什么的,在他们这些过来人面前那是要被好好笑话的。
嘲笑归嘲笑,百忙之中大家还是停下来指点他担扁担的技巧——天知道他学了要干嘛?周品正也不生气,不会就是不会吗,当年他在做装卸工的时候,最多也就是肩抗手提,那个时候好歹都是有推车的,只不过是装车、卸车要出力气。哪像现在这样,十来亩地的稻谷,连皮带水的,近的也要一里路,远的要好几里都是这么一担担的挑回去的。
尽管得到了指导,但是他肩头到底没有本地人那层从小练出来的茧子,到了晚上回去的时候,开车子方向盘都几乎转不动了,通得龇牙咧嘴的。等到了家杨小贝易检查,嚯!又红又肿,好家伙,跟健美先生一样都鼓起来了!
看来周品正低估了双抢的劳动强度,在接下来的时间也没再去帮忙——洗澡都抬不起手来了,不要太凄惨。杨小贝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好笑的是他看上去人高马大,结果一个回合就被整垮了。心疼的是他是也为了自己,要不然吃饱了撑的这么大热的天去地里拼命去?
周品正生怕小贝看轻了他,委屈的说,“我总算是知道你们这里的男人为什么这么矮了,原来都是从小挑担子压的……”
“滚!你这是地域歧视!”杨小贝对他的结论嗤之以鼻。其实鄂、川、贵等西南地区的人口身高的确是普遍偏矮的,记得以前看过一篇文章,好像是说人种的不一样,从远古时期进化就开始有的差异。
当然了,周品正说的也有道理。扁担在乡下是不可或缺的,每天总得挑那么几回。没有任何的机械,也没有自来水,最起码每天家里的水缸挑满就要好几担。还有其他的粮食、肥料、泥土、草料……什么东西不是在扁担的两端运回来的?那什么少林寺的挑水练武,简直就是扯淡——那要是能修身养性练武强身,乡下早就大师满地走,高手多如狗了。
小的时候每次去上学,老爸总是一根扁担,一头挑着桌椅板凳(那个时候桌椅都是自己打的,学校没有),一头挑着被褥书本。就这样用一根扁担把姐弟两人送完整个学业。农村的孩子,以前的时候哪个不是靠大人用扁担挑出来的?没有任何的言语,就那沉甸甸的一根扁担,农村娃就知道要努力,才能对得起这份沉重是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