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他的父亲,因为是他曾经倾心的人的孩子,所以原璟坤把他们当做是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孩子来照顾来爱护。
因为原璟坤深爱龚熙诺,所以他才能真正地做到爱屋及乌,所以龚熙诺即使做得再不对,原璟坤都不会怨他怪他责难他,因为他舍不得。
原璟坤对待感情单纯到一根筋儿,他要是认准谁,那他这辈子肯定会踏踏实实地守着谁,哪怕过着平淡无奇柴米油盐日复一日的普通生活,他保证不会觉得腻烦,不会觉得无聊,不会觉得没劲;相反,早晨送你上班,晚上等你回家,一起下厨,一起做饭,一起看电视,一起哄孩子,一起聊天天,然后上床云雨恩爱……
给你穿衣,给你铺床叠被,对他来说,都是一种享受!
过日子嘛,不就这点事,还能过出什么新鲜的来?!
有这样的人陪在身边,龚熙诺能不知足吗。
龚熙诺暗暗地在心中发誓,他绝不能再让原璟坤受委屈,哪怕一星儿半点,都绝对不会!
夜半时分,龚熙诺猛地坐起来,克制不住地急促喘息,显然是被噩梦所惊醒,梦中景象模糊不清,醒来后已忘记大半。
身后的原璟坤被动静带醒,微微睁眼,满目是龚熙诺不甚清楚的脊背,他也坐起来,拉住龚熙诺的胳膊,他的身体轻微地颤抖,显然恐惧感尚未彻底消失。
“怎么了,熙诺?”原璟坤拧开床头灯,借助昏暗的橘色灯光,他才看清龚熙诺发白的脸色,还有额上的密密细汗。
原璟坤意识到龚熙诺做了噩梦,翻身下床,淘一条温湿的毛巾,与他对面而坐,为他擦净虚汗。
柔软的毛巾滑过额头、眉毛、鼻尖,把粘人的汗水全部吸收进去,擦着擦着,龚熙诺垂搭在膝盖上的手背有水滑过皮肤的感觉。
龚熙诺抬起眼皮看原璟坤,他不看不要紧,他一看他,原璟坤的泪水收不住似的,大颗大颗地滴下来,纷纷落落地撒在被面上和他手指缝隙里。
看得出来,原璟坤其实不想哭,起码不想像这般放肆地流泪,但他控制不住,越想收敛泪越汹涌。
为自己最亲的人做出生死攸关的抉择,这是多么残酷的事,这需要多大的勇气!
何况无论怎样选择,到头来都避免不了生命逝去的结果。
上天太不公平,龚熙诺受过的罪吃过的苦已经够多的了,原璟坤觉得人生之不幸几乎龚熙诺都已遭遇到,怎么能再让他承受更多的不幸呢?
为什么他好不容易能够再次享受失去多年的亲情,还非要逼他做出这么残忍的选择呢?
他的熙诺,多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得不到命运的善待呢?
他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啊!
原璟坤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减轻龚熙诺的痛苦,既然他们选择生活在一起,那么欢乐同享,伤悲也要共担。
“不要哭了,人都要经历这些的,很正常。”龚熙诺从他的眼神中读懂他的心思,拿过毛巾,擦着他的泪水,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
“嗯。”本来龚熙诺已经够心烦意乱的,原璟坤不想加重他的心理负担,自己动手擦干泪水,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我知道,可是我就是很难过,很伤心,真的,特别的难过……”
龚熙诺点了点他的鼻尖,笑着把他拥进怀里:“我的傻媳妇儿!”
相拥而睡,原璟坤翻个身,觉出枕边无人。披上睡衣在侧厅找到龚熙诺,位于角落的侧厅面积不大,房顶吊得很低,深蓝色的墙面,檀木的地板,三组褐色单人沙发,一套组合音响,一个日式地灯,旁边立着造型独特的cd架。
龚熙诺有时候喜欢独自在相对隐秘的侧厅欣赏音乐,他喜欢舒缓的乐曲,一杯白水或一杯红酒,能消磨一个晚上的时光。
原璟坤离开他的那段日子,他在这里用这种方式度过了无数个因思念而不成眠的夜晚。
地灯散发出微弱的光亮,照在龚熙诺身上,投射出一个耀眼的迷乱人心的光圈,多么完美的轮廓。
龚熙诺侧目望外,对面高层大厦顶端的避雷针闪着小红点,时亮时暗,时有时无。
他仰起头,漆黑的天空群星闪烁,像极母亲和妹妹的眼睛,她们在天上一定无时无刻地在看着他,保佑着他。
他的母亲,他的妹妹,都是善良的人,所以她们肯定能理解他的做法。
甚至,他敢肯定他的母亲对他的父亲还有感情,她从来没当着龚熙诺的面说过半句井建业的坏话,甚至埋怨他的话。
她一定不希望他去恨他的父亲,毕竟他是给予他生命的人,他的恩始终大于他的过。
龚熙诺想他的母亲,想问问她,到底该如何选择,想听听她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