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关山一看时间,凌晨一点零二分,揉了揉眼睛,关了电脑就打算上床睡觉,明天还有要事。
顾关山解开了自己一头细软的头发,把手机解锁打算和沈泽说一声考试顺利,沈泽的微信就咻地一声飞了过来。
顾关山心里有点惊喜,又纳闷他怎么还没睡——她点开消息一看,沈泽发了条语音,外加一行字:
“起床尿尿。”
顾关山点开语音,听到‘嘘嘘’的尿尿号子,又看着那行字儿:“……”
顾关山平静地心想:“高考之后我就要把姓沈的混球打死,留着是个祸害。”
屏幕亮起,沈泽又发微信:“老子睡不着,想你,给老子啵一个。”
顾关山:“……”
顾关山心想这人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吧,刚打算装没看见,沈泽又飞来一条:
“你睡了吧?不该叫你,好好睡觉,明天考试有点紧张。”
“……见到了再啵。”
顾关山停顿了一下,脸有些微微地发红……
考生最大,关山山摁开话筒,生涩地学了一下:“……啾、啾?”
沈泽惊喜道:“你没睡!是不是起床尿尿了!我就知道有用!”
顾关山:“……”
顾关山气得打开电脑,连上数位板,继续开车:“滚。”
……
高考的早上,一切都在为高考让道。
每年的六月七号早上社会新闻都挤满了交警运送学生,帮学生送准考证,爱心接力的新闻——不少单位甚至会推迟上班时间到十点钟,连交通主干道都为他们腾了出来。
沈泽站在一中校门口等着开门,晨光万丈,梧桐翠绿,熟悉的校园里空无一人,景色却一如往常。
他打了个哈欠,沈妈妈担忧地提着个包,给沈泽捏掉脸上的头发,关心地问:“阿泽你没睡好吧?”
沈泽揉了揉额头,头疼地说:“……也就三点睡的吧。”
沈泽拿着手里的星巴克美式,咖啡热腾腾的,漆黑又光亮,能映出一个累得要死的高三考生。
沈泽头疼地道:“……不说不好的了,我进去尽力答题。”
沈妈妈忧虑地说:“别想有的没的……一切肯定都顺顺利利的。小顾没来吗?”
沈泽嗤地笑了起来:“我昨晚拖她说话拖到三点多,她估计还在床上睡觉,是我不好。”
那一刹那阳光从教学楼后升了起来,校门口的保安拿着哨子,哔地吹了一声。
沈泽那一瞬间意识到,他手里的语文复习资料——可以放下了。
那些来送考的家长开始送别他们的孩子,老常挤在校门口不住地叮嘱‘一定要沉着答题,作文一定要审好,找不出名人名言就自己编一个,没人较真’。
沈泽在人群的空隙里见到了自己曾经的班主任,一班的班主任,老严——那个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他一年的女老师。
她接触到沈泽的目光,对他笑了起来,四十多岁的女人笑起来有种别样的风韵,对他以嘴型说:
“——加油。”
沈泽那一瞬,觉得心口一暖。
他打了个哈欠,对来送考的自己妈挥了挥手,钻进了人群。
要挤进去的学生特别的多,沈泽挤在人群里,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一个瘦削的姑娘头发松松挽起,挤在人流里头,不怎么修边幅,像是在找人。
——沈泽的心都揪紧了。
他硬生生地挤了过去,一把抓住了顾关山的手,夏天的草和花都是翠绿雪白的,天蓝得像是刚洗下来的靛蓝颜料。
顾关山还没怎么睡醒,被沈泽一扯,回头都回得很慢。看到沈泽就笑起来:
“我来给你送考啦……”她眼睛笑得像月牙儿,对沈泽伸出一只手,说:“抱抱。”
沈泽喉咙发干:“……你怎么不在家睡觉?”
顾关山眨了眨眼睛:“来抱抱。”
然后她在人群中拥抱了沈泽。
来来往往的高三考生人挤人,他们竟然显得也不那么显眼了,沈泽放松了下来,小声道:“……怎么办,老常预告的太准了……我离北大还差着二十分呢。”
顾关山感受到沈泽用力抱住了自己。
“二十分而已。”顾关山轻声说,“我的英雄才不会怕这个。”
沈泽酸涩地说:“……你的英雄状态不好。”
顾关山抬起眼睛,看着他:“可是你会堂堂正正地走进去。”
“你会怀着……”顾关山眼神认真又真挚地望着他:“——你会怀着对一所百年的老校,对未知,对知识,对那学校里出来的千千万万的伟人的敬畏,和与之相称的憧憬,在答题纸上,用规定的0.5的中性笔,写下你的答卷。”
顾关山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你曾经是个混球,打算混一辈子的日子,雅思就算考4.5都会硬着头皮出国,混个什么野鸡文凭都无所谓,上课就翘课,晴天翘课阴天也翘课,和每个教你的老师抬杠,虽然不会躲在人的身后,却像是一个顶着十几岁的少年外壳的幼儿,幼稚得让我无法沟通。”
“——但你现在站在这里,穿着校服,成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顾关山眼里都是水光,动情地说:“所以,无论你考得怎么样……”
她顿了顿,望向远处熟悉的景色——考场,也是他们认识的那个青葱翠绿的校园,认识的和不认识的学生穿着校服往里挤,门口有人拿着机器一个个地刷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