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所及,侏儒那只有三根短粗手指的手上正提着面陈旧脏污的红布铜锣,矮小肥胖的身躯后面则还鼓着好大一个畸形的罗锅。
曾有传言他其实正是那位精明地搞出这鬼市生意的吃人罗锅,所以这入口处的大门也需得由他亲自引路才可进入白墙内的另一个世界。
此刻他的面前正站着一长排一动不动,但数量相当可观的人影,有高有矮,有男有女,一看过去竟似乎什么奇形怪状的玩意儿都有。
而稍稍眯起鲜红色的眼睛确定今晚的人数都已经差不多了,罗锅矮人这才咧开嘴里的一口黄牙又敲了敲锣压低声音吆喝道,
“一个一个的来,搭着你前面那人的肩头可千万别走丢了,嘴里跟我念‘老猫来,打走它,老猫来,打走它’。”
“老猫来,打走它,老猫来,打走它——”
松散的队伍伴随着稀稀拉拉的鬼童谣声就开始往面前的墙缝里面挪动了,走在队伍前排的隐约可以看出是个明显是第一次来这个集市,气色一看好像得了什么重病的中年女人。
所以当她一步步试图跟着前面几个面目模糊的东西靠近这明显没有前路的死胡同之前,中年女人心里其实并不清楚自己接下来具体该怎么跟着进入这个所谓的鬼集市入口。
只是等她胆战心惊地跟着念完三遍才发现自己的身躯竟不知不觉地随着那首童谣硬生生缩水了一半,看着居然和身前那侏儒罗锅差不多高了。
而那吃力地拎着一面大锣的侏儒一抬头就见女人大惊失色地试图往自己身后看看别人时,顿时阴沉下一张丑脸凶神恶煞地破口大骂道,
“蠢驴!不想活命了是吗?快给我往前走!别堵在这儿一动不动!再磨磨蹭蹭爷爷我就一口吃了你!”
“啊啊啊!!对……对不起,我……我马上走……我马上就走!”
被大声骂了这才想起了之前吃人罗锅警告过所有人的话,脸上写满了害怕和惊慌的女人脸色惨白地点点头,便赶紧跟着前面的人踉踉跄跄地往前走了。
短暂停滞下来的队伍至此继续缓慢地前进,前面的人因为那句渗人诡异的童谣而越变越矮,越变越小,直至身形缩小到能轻松进入白墙墙根下面那个估计只有未足月的小老鼠才能钻进去的小洞。
后面的人则越走越少,越走越快,而在即将结束的队伍的中后段,还一前一后的排着两个脸上戴着一黑一白的无常鬼面具,此刻还凑在一块低声交谈的身影。
……
“卧……卧槽,晋衡,你看啊,刚刚前面那个女的……就是之前那个林青萍对吧?”
“恩。”
“诶诶,不对不对啊,我……我现在脑子有点乱啊,你之前不是和我说动手杀人的是羹婆吗?怎么又变成她了?可她不是受害者吗?而且她怎么抓的住那个姓曹的?”
虽然还排在队伍中紧紧跟着晋衡往前走,但是思绪已经完全乱了,廖飞云原本就是一路晕着马车过来的,此刻更是智商严重跟不上,所以一听出晋衡没一点惊讶的样子,他就觉得这小子肯定有什么瞒着自己没说,而果不其然,紧接着晋衡就开始放低声音和他解释了起来。
“……当时动手的的确是羹婆,但应该还有一个共犯,我之前不是特别确定,但现在看来应该就是她在暗中帮忙,她和羹婆也许还存在一些特殊的私人交易,只是你自己之前没有注意到而已。”
这话听着简直太不给他这个警察同志面子了,之前压根没想到这次这事居然从一开始就漏了最重要的一环,深感自己专业素质都被这本该好好搞封建迷信的晋大少给残忍践踏了的廖飞云一脸心酸地捂住自己的老脸,随后又口气特别纠结地冲前面的晋衡开口道,
“这他妈也太坑了吧,枉我之前还当她……诶,算了算了,不过这事倒是怪了,这大姐看着胆子好像也不大,心理素质倒是真挺强悍的,我就说她为什么之前一直说自己身体这不好那不好的,几次三番找她来局子里谈话也说自己在医院没空,要不是这次你提醒我她其实看见了羹婆杀人的全过程,我还真差点被她这幅弱势群体的样子给骗过去了,可她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会和吃人的老妖婆搭上的呢,这倒是奇了怪了……”
“这个暂时还不太清楚,待会儿进去抓到她之后再详细问,不过她和曹氏的子孙其实哪一个都不算无辜,但她现在明显是后悔或者说心虚了,不然也不会来急着到这儿来找羹婆帮自己想办法逃脱警方的追查。”
拄着拐杖走在前面的晋衡那听着冷冰冰的解释声在面具的遮挡下并不太真切,他的头发因为今夜连召了两位老祖宗出来为其引路解惑如今已经全部重新变白了。
此刻无常鬼面具下那张白发红眸的面容让晋衡的模样看着比平时的样子还要不好接近一些,但本来心里还有点发憷的廖飞云一感受到自家半个小舅子身上这股只有经常干大事的纯爷们才能具备的高人气场,瞬间就觉得心里忽然有点底了。
这感觉如果一定要找个准确点的形容,就和自己今天晚上其实是跟着姚明一块出来抓鬼的感觉似的,是那种天即使塌下来都不会先砸死自己的强烈安全感。
简而言之,就是两个字,踏实!
所以在努力无视身后面那个一直在往自己脖子根吹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