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武将们拥兵自重,姑母这些年打压将才,陆陆续续诛杀了一批桀骜不驯的武将,反对之声渐渐平息。
但那远远不够,朝中无将可用,长此以往,必会酿成祸患。
姑母现在急于扶持一位能够用战功为她扬名的武将,执失云渐年轻气盛,身负异族血统,游离权贵阶层之外,无法融入中原世家,是最好的人选。
“难道他真的赤胆忠肝,一点都不动心?”武承嗣不甘心,办不好姑母交代的事情,他怎么更进一步?
武六郎左右看看,靠近武承嗣,小声道:“他倒不是不动心……他简直痴心妄想!他非相王妃不可。”
武承嗣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他想要相王妃?”
他要是敢动裴英娘,就不会煞费苦心让人去找替身了!直接抓了人送去伊州,还怕执失云渐不点头?
武六郎道:“执失云渐说,如果大兄能帮他得到相王妃,他保证会全力完成太后的所有要求。”
武承嗣站起身,走到窗边,神色挣扎。
李旦和裴英娘远在洛阳,他根本插不进手。
最好的办法是告诉姑母,姑母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十七娘赐给执失云渐。如此一来,正好挑拨执失云渐和李旦,皇室和武将彼此仇视,不是正好方便姑母架空几位亲王吗?
送出一个名义上的侄女,姑母坐收渔翁之利。
这个挑拨离间的方法很完美,可武承嗣不想告诉姑母……真到了那一步,李旦发起疯来,很可能玉石俱焚,届时江山既不是李家兄弟的,也不是姑母的,只能便宜外人。
太宗皇帝的兄弟,圣人的兄弟,他们各自的子孙……李家的王族子弟虎视眈眈,哪一个都不能小觑。
武家很快就能得到梦寐以求的一切,他正在秘密修缮武家宗祠,准备吉兆,为姑母打造声势,不能功亏一篑。
“我没法答应执失云渐的条件。”武承嗣负手踱步,沉吟许久,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和他说,相王对我防备极深,我这边有动作的话,一定会打草惊蛇。我没法接近相王妃……武家可以帮他拖住相王,为他制造机会,至于能不能得手,还得看他自己的本事。”
武六郎答应一声,准备笔墨,武承嗣按住他的手,“不能写信,这种事不要留下任何凭证,如果执失云渐真的对相王妃念念不忘,这辈子都不可能如愿以偿,他只能依靠我们才有一搏的机会,你再去和他谈,他会答应的。”
武六郎不敢反驳武承嗣,来不及洗漱换衣,命亲信套车,匆匆吃了顿饱饭,再度出发。
出了京畿道后他改乘宝马,每天只休息一个时辰,快马加鞭,跑死几匹骏马,预备赶往安西都护府,谁知几天后却在沙州遇到执失云渐的人马!
武六郎怔愣半天,想清楚缘由后,窃喜不已:执失云渐果然还是动心了,不然怎么会按耐不住,南下沙州,特意在驿站等他?
摸清执失云渐的心思,武六郎开门见山,转述完武承嗣的话,皮笑肉不笑,“都督自己掂量,是退守荒凉之地,一辈子在塞外奔波,还是和我们武家合作?相王妃姓武,我们武家于情于理,实在不好动她……不过假如都督肯弃暗投明,一定官运亨通,届时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要谁,还不是轻而易举?再加上我们武家暗中相助,您一定能心想事成,得到心中所系。”
驿站有两层,二楼说是雅间,其实陈设简陋,到处灰扑扑的。
执失云渐坐在胡床上,长袍衣摆沾了灰尘污迹,皮靴踩着脚凳,姿态懒散,淡淡道,“好,成交。”
武六郎眉开眼笑。
执失云渐瞥他一眼,浅褐色眸子沉静淡然,波澜不惊,缓缓道:“首先,我需要一道能够返回长安的任命。第二,我身为副都督,战时能统领兵马应战,但无权管束调动军队,太后想要我应和她,必须破格给我超出其他武将的权力。我名下有几千藩兵,从草原其他部落投奔而来,朝廷得给他们以正规军士的待遇。第三,打仗的事,听我的。”
武六郎记下执失云渐的条件,满脸堆笑,“好说好说,能得都督襄助,一切好说!”
※
东都洛阳。
亭外蜀葵的花朵落尽了,池子里的莲叶依旧青翠欲滴,最后一茬荷花开得如火如荼,等荷花也开败,差不多是初冬时候。
“执失云渐回长安了?”李旦皱眉,手指下意识微曲,“他是副都督,不能擅离职守,谁召他回长安的?回来多久了?”
“他前天返回长安的。”郭文泰刚从长安赶到洛阳,两地虽说相隔不近,但如果单人骑快马的话,没有负累,一天能够到达,他看到执失云渐出现在建福门外,觉得不对劲,立刻启程,中间没有合眼,“太后下的旨,说是突厥复兴,威胁关中,所以召执失云渐回来驻守京师,并赐绢一千匹,承继安国公爵位。之前没有传出风声,秦岩看到执失云渐也大吃一惊。”
也就是说,连李治也被瞒在鼓里。
武皇后大权在握,又有安国公护持,可以高枕无忧了。
李旦沉默一瞬,“有劳郭校尉。桐奴,带校尉去侧殿休息。”
桐奴恭敬应喏。
郭文泰抱拳,跟着桐奴走出书室。
相王似乎不想多谈执失云渐的事,难道是因为相王妃的缘故?
郭文泰刚走,长史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