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人们花费好几个月,试验无数次,才做出几百颗藏了通脱木的空心莲子。她方才辛辛苦苦一番作态,免费表演给在场诸人看,除了叫好声之外,啥都没捞着,正好找吐蕃使团讨点辛苦费。
李令月吃吃笑,伸手掐一下裴英娘的脸,“快老实交待,你不是让人把莲花换成真的了吗,怎么吐蕃人碰一下,那些花都不见了?”
裴英娘撇撇嘴,从头到脚都写满无辜,“不关我的事,我没让他们靠近水缸呀!”
毁灭证据这种事,要及时干脆,不能留下把柄。重新换掉的莲花、莲叶根部洒了特制的药水,只能支持一刻钟,不管吐蕃使者碰不碰它,缸中莲花都会烂掉的。
尚陵钦的举动,正好配合裴英娘的计划,让莲花的枯萎变得更顺理成章。
裴英娘在众人面前施展法术,坐实她的修道之名,让吐蕃使团无话可说。不止如此,他们还得因为随从一时的手贱无端端送出大笔金银。
赔了夫人又折兵,尚陵钦心中郁闷不已。
偏偏在此时,阿芒还在一声声赞美裴英娘。
尚陵钦额前青筋暴跳,咬咬牙,闭上眼睛,耳朵不能堵起来,至少可以眼不见为净!
宴席散后,李治留下吐蕃使团转去中殿议事,几名阁老陪同,其他人吃饱喝足,各自散去。
李旦找到刚刚和李令月分开的裴英娘,叮嘱她:“哪儿也别去,在这里待着,我忙完事情,送你回醴泉坊。”
裴英娘愣了一会儿,李旦又没入朝,有什么事要忙的?
她没多问,点点头,“好,我在亭子里等着。”
凉亭旁边栽有几株皴皮枣树,树冠张开来盖住整座亭子,枝叶间开出细密的枣花,宫人摘了几颗刚结的枣子给裴英娘看,青绿色的小果子,还没有指甲大,藏在细长的枣叶间,平时很难被注意到。
半夏跪坐着给裴英娘剥石榴,鲜红莹润的果肉堆在摩羯纹金花银盘里,很快摞了一盘子。
忍冬往金花银盘里浇一层酥酪,递给裴英娘。
裴英娘拈起匙子,刚吃了两口,听到半夏咦了一声。
“怎么?”她问。
半夏踟躇了一会儿,指着拐角的回廊,“相王和执失将军……”
裴英娘抬起头,顺着她指尖的方向看过去,李旦和执失云渐一前一后经过回廊,仆从护卫紧跟其后,一行人脚步匆匆,往麟德殿走去。
裴英娘张望了一阵,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心里忍不住疑惑:李旦和执失云渐平时好像不怎么来往呀?他刚才说有事要忙,是不是和执失云渐有关?
前殿议事,后殿寝居。中殿两边开阔,凭栏可以远眺太液池的粼粼碧水,厅内布置简单淡雅,瞧着不像是商讨国事的地方,更像一个闲时供人修葺的书室。
李治端坐主位,命人赐坐尚陵钦和阿芒等人。
宫人鱼贯而入,送来茶水、茶食和鲜桃、梨子、石榴、荔枝之类的鲜果。
尚陵钦直觉这场宴后的小聚很有可能是鸿门宴,趁着众人落座寒暄、无人注意到自己,和身后的随从交换几个眼色。
阿芒深吸一口气,“好像有点不对劲……他们想做什么?”
尚陵钦凉凉扫他一眼,没吭声。
和风阵阵吹拂,铜铃摇摆,铃声清脆悠扬。
李旦顺着白玉石阶拾级而上,渐渐能听清殿内客气而恰到好处的恭维说笑声。
“相王。”
执失云渐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嗓音浑厚。
李旦转过身,紫金冠下一张眉宇轩昂的清俊面孔,双眸幽深,眼底沉静如渊,淡扫执失云渐一眼,“何事?”
声音淡漠冷清。
相王对谁都是如此,冷冰冰的,无悲无喜,随时随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但执失云渐曾看到他和裴英娘坐在凉亭里对弈。
那时的相王像变了个人似的,手执琉璃棋子,眼眉含笑,面容温和,神情温柔专注,时不时抬眼看着裴英娘,教她下棋时该怎么布局,怎么取舍,温言细语,耐心十足。
执失云渐直视着李旦,一字一句道:“相王对十七娘……仅仅只是兄妹之情吗?”
朱栏拱绕,阶前风声飒飒,吹得两人衣袍猎猎。
李旦轻轻笑了一下,轻描淡写道:“是与不是,与你何干?”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魔术并不高大上啊,我以为大家都知道呢……其实古代的很多法术现在都慢慢破解了,有化学实验,心理暗示,精密的数字、概率运算等等……总之都是古人智慧和套路的结晶!
但是传说中的神仙索目前没有人破解,印度和日本号称发现了背后的秘密,其实木有……
第96章
初秋的明朗日光落进执失云渐淡褐色的眸子里, 他面色冷凝, 缓缓道:“现在不相干,以后不一定。”
李旦闻言, 眼都没眨一下, 敛起笑容, 冷声说:“我的以后, 是一定的。”
他说出这句话时, 心里异常笃定而平静, 英娘和他说过,她对执失云渐没有男女之情。
李旦还记得裴英娘说出这句话的刹那,他是怎么一点点露出释然的微笑, 只因为她的一句话, 他的心境陡然间豁然开朗,肩头千钧重的担子立刻烟消云散。
幸好她不喜欢执失云渐……不然,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阶下响起一串沉闷的脚步声, 秦岩三步并作两步蹦上台阶,打断两人的对话, “圣人要召见我们?”
看到李旦也在,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