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oe:今天,15:00
不用再浪费力气了,监视你的不是人类。
我只是为了避免你摔死在人迹罕至的角落,才命令一部分昆虫跟着你的。
好好休息。]
——啧,感觉什么都被看透了。
灰谷彻转头看向窗外。
蓝天白云之下,是大片的田野,远处有连绵的高山,山峰起伏不定。
昆虫多不胜数。
不论里包恩究竟是用什么方法观察他的,他都躲避不开——实力差距太过悬殊,灰谷彻索性不再理会这件事,撑着下巴闭眼小憩。
姑且相信里包恩的说辞好了。
因为的场祖宅所处的区域不算发达,所以下了高铁之后,还要坐两小时的大巴。
路有些坎坷。
大巴颠来颠去的,让灰谷彻很不舒服,本就晕眩的脑袋被折腾得更晕了。
他不敢睡觉,怕睡觉时不小心磕到后脑上的伤口。
等大巴到站,他的脸色已经苍白得跟纸一样,仿佛随时会晕倒。
“小伙子,你没事吧?”一同下车的老太太担忧的询问,“需不需要去医院?”
“没事。”灰谷彻勉强笑了笑,“谢谢。”
老人欲言又止,踌躇半晌后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夕阳西下。
天边悬挂着火烧云,一团团的,极其艳丽。
灰谷彻拿着手机,开始搜查附近的招待所——希望老板能让他入住,不然的话,他就只能回本丸休息了。
不知道是不是脑部受伤的关系,他今天居然晕车了。
以这副难受至极的模样回到本丸,那群付丧神肯定又会兵荒马乱一场,紧张又忧虑的忙来忙去。
说不定还会加派药研藤四郎来照顾他。
连自己的未来都无法保证的他,面对着将命运托付给他的付丧神们,心里总会莫名其妙的冒出负罪感。
如果他不接下审神者的工作,那么,刀剑们也就不必亲眼看着自己的主人被疾病折磨却又无能为力了。
无能为力,向来很令人绝望。
所以,尽量避免让付丧神们为自己忧心比较好。
灰谷彻挑中了一家招待所,跟着手机导航慢吞吞的向它走去。
******
前面有个少年慌慌张张的跑过来。
茶色的发,温润的褐眸,清秀的五官,干净的气质。
——有种熟悉感。
灰谷彻不禁恍惚。
他在与少年擦肩而过时侧头去看,正好对上少年如琥珀般透澈的眼眸——里面倒映着他的面容,瞳孔微微睁大,像是见到了什么令人惊讶的事物。
这惊讶之中又夹带着欣喜和亲切。
下一秒,一脸懵逼的灰谷彻就被少年握住了手腕,被迫一起奔跑起来。
灰谷彻:???
挣了挣,居然挣不脱。
虽然晕车后恶心想吐,但凭借着在帝光篮球部里练出来的体力,灰谷彻还是跟上了少年的步伐,脊髓小脑变性症也幸运的没有发作。
两人在神社中停下。
“请问,你是……?”灰谷彻轻喘着气,眸光疑惑,面色冷淡。
少年被这个问题砸得有些懵:“你是灰谷彻吗?”
“是。”灰谷彻微微颔首。
“还好没认错人。”少年松了口气,随即扬起浅浅的笑意,“我是夏目贵志——我们小时候一起玩过一个多星期的。”
“你……不记得我了吗?”夏目贵志忐忑的问道。
灰谷彻沉默不语。
他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失去父母后的一段时间内,他沉浸在恐慌和痛苦中,不敢回忆从前,不敢思考未来,每天都把放空大脑,一动不动的龟缩在房间里。
能存活下来,是靠黑子哲也强行灌食物。
他被呛得难受,眼泪簌簌的往下流,重复几天后,终于发泄完了堆积在心中的负面情绪。
七年了。
出于对自己的保护,大脑自动模糊了曾经的记忆。
为了不让失去父母的痛苦压垮他对生命的执着,他也放任记忆逐渐流失。
直到拿到病情诊断书,他才重新翻出压在箱底的全家福,放进床头柜上的相框里。
所以——
“抱歉。”灰谷彻只能歉疚的回答。
他转身,打算离开。
“请等等!”夏目贵志急忙喊住他,试探性的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能不能重新当朋友?”
多深刻的印象,才能让一个人凭着一个多星期的交流,记住另一个人七年。
甚至在七年后,还能一眼认出曾经的友人?
但是……
灰谷彻抿起唇,重新迈出脚步。
“——拜托了。”夏目贵志抓住他的衣角,褐眸里翻涌着紧张与坚决,“我一直希望能再次遇见你。”
“错过这次相遇,我很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少年的声线十分干净,语气里充满了诚恳:“至少,请给我一次证明自己有资格成为你的朋友的机会!”
资格什么的……
“……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灰谷彻忍不住问道,“你就不怕我变得和你记忆中的形象完全不一样吗?”
“没关系。”夏目贵志认真的回道,“只要是灰谷君就好。”
对世间事物的好奇心与善意,庇护弱小反抗欺凌的勇敢与无畏,离别时的坦然和爽朗……你所有耀眼的姿态,都被深深的铭刻进脑海,化作鼓舞我前行的力量。
既然我都没有被时间改变,那你也绝对不会被改变。
所以,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