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岁点了点头,他没忍住到处瞟了好几眼,半天才拽着手里的被角,哼哼唧唧地问莲生:“闻山栖怎么不在这儿?”
“太子殿下突然被人叫走,似乎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莲生回答得模棱两可,她接过碧落端来的燕窝粥,不紧不慢地说:“临走之前,太子殿下吩咐过,倘若傍晚时分他还未归来,那么就先由小女子带公子去看花灯,他会去那里找我们。”
说着,莲生捏住瓷勺搅了搅燕窝粥,又道:“不过公子得先把这碗粥喝完。”
鹤岁没有什么胃口,喝完当然不可能。一开始莲生一勺一勺地喂,鹤岁还乖乖地往下咽,等他吃下了小半碗的燕窝粥后,鹤岁就有点不老实了。莲生又把勺子伸过来,鹤岁揉着自己稍微鼓起来的肚皮,皱着脸摇头道:“我吃不下了。”
莲生将瓷勺轻轻地放回碗里,没有再勉强他,而是自顾自地抬起手为鹤岁拭去沾在腮上的米粒,态度极为自然地说:“那么小女子先去将马车备好,公子便在此稍作休息。”
鹤岁乖乖地点了点头。
没多久,碧落就上来叫人。碧落掀起一层层的纱幔,引着鹤岁坐上马车,鹤岁一眼就看见小碟里放的全是他喜欢吃的那些零嘴,当即就有点犯馋,莲生笑吟吟地说:“太子殿下说小公子喜欢吃这些。”
鹤岁还以为这也是闻山栖吩咐下来的,一点也不客气地吃起了蜜饯来。
莲生见鹤岁吃得两腮鼓起,一脸满足的模样,又为他倒了些茶水,这才将手抬起,把一侧的珠帘撩开来。纵使他们隔得还有些远,却仍能看见河畔亮起的那片火光,莲生轻笑着说:“年年都是这么一个光景。”
碧落小声地提议道:“小姐,你要不要也放一盏花灯,求一个如意郎君?”
莲生恍若未闻,她盯着一盏又一盏被推入河中的花灯,灯芯那处的火光将一片片花瓣映得极为通透,如珠似玉。只可惜流水迢迢,花灯在这片桨声灯影中被送入河中央,也在随波逐流中被一一打湿,只留下灯芯的残光。莲生看了许久,半晌才心不在焉地说:“我呀,从一开始就不要这些。”
碧落好奇地追问道:“那小姐要的是什么?”
莲生没有说话,她眸光一转,正好对上了鹤岁稍微睁大的眼瞳。莲生自然看得出鹤岁眼中的好奇,但是她并不打算多说,只是柔声道:“公子,我们到了。这里就是看花灯的地方。”
鹤岁又往嘴里塞了几颗蜜饯,下意识地偏过头,果然被糊弄了过去。
闻山栖还没有来,鹤岁一点也不想自己去放花灯,他趴在车厢里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河里的一盏盏花灯恰似浮莲,凭空绽放在这片盈盈水光之中。鹤岁抓了一把瓜子,看得无聊了就跳下马车,凑到隔壁的小摊上看老人捏糖人。
在此之前,鹤岁从来都没有见过糖人,不免有些新奇。他站到老人身旁,睁圆了乌溜溜的眼瞳,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老人瞧,连手上的瓜子也没来得及吃,看起来就乖乖巧巧的,很是讨人喜欢的模样。
于是瞧着瞧着,老人忽而往鹤岁这边一瞥,手下的糖人就有了一对圆溜溜的大眼睛。老人再对着嘴一吹,鼓起来的糖人便与鹤岁有几分相似。糖人被竹签穿过,老人咧嘴笑着把糖人送给了鹤岁。
鹤岁还点没反应过来,他低下头看了几眼自己手上的糖人,好半天才想起来要翻荷包。但是他的荷包里有蜜饯、葡萄干、山楂片,就是没有一文钱,鹤岁有点不好意思了,脸上又要红起来。
莲生见状,连忙问碧落要了些碎银。她正欲拿给鹤岁,一抬眼却看见鹤岁的身前突然站定了一个人,而后一道尖锐阴柔的声音忽而响起:“把头抬起来。”
鹤岁看着自己的荷包还在发愁,冷不丁地有人让他抬起头,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腕就突然一下子被人抓住,很是急切地向后带去。
乞巧节来河畔赏花灯的人不在少数,而眼下天色才刚刚沉下,正是人多的时候,所以极为拥挤。莲生抓住鹤岁往的手腕,不知不觉中就有些用力,她拽着鹤岁挤入身后的那篇汹涌人潮之中,没一会儿,鹤岁就再也看不见糖人小摊了。
手腕那里有点疼,鹤岁一连瞟了莲生好几眼,要不是莲生的面色实在是难看,鹤岁早就要和莲生发脾气了。他闷声闷气地问道:“你怎么了?”
莲生摇了摇头,神色略显仓皇。她强笑着解释道:“人太多,我怕你被冲散。”
这理由太牵强,鹤岁就差把“你骗人”三个字写到脸上了。他晃了晃手里的糖人儿,一点也不想理莲生了,然而还没过一会儿,鹤岁又觉得自己应该发个脾气的,结果他才抬起头就听见莲生轻飘飘地说:“太子殿下来了。”
饶是莲生的说话的语气再轻,鹤岁一听见闻山栖来了,脸上又是红扑扑的一片,几乎是秒怂。
鹤岁盯着自己的糖人,稍微纠结了一下,最后决定就算是被系统嘲笑也得问出来。于是他哼哼唧唧地问系统:“……你说我一喝醉就、就闹了半天,那闻山栖他有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