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云说透了也还只是个少年,皇后早薨,一出生就让他那不知怀着什么心思的父皇立了太子,却又对这个嫡子不闻不问。顶着太子头衔却是空有东宫之名,莫说实权,说句话都要细细思量斟酌半天还恐遭人嗤笑。一句话不敢多说,不敢踏错一步。如此这般小心翼翼殚精竭虑,尚且有边上虎视眈眈的兄长盯着,准备随时将他拉下马。无倚无靠,不甘与悲愤压抑心中,只是一只在宫中囚笼中无法动弹的小兽,如履薄冰一般过活,还是要装出一副色厉内荏的骄傲。
不知道这少年是否有着经天纬地之才,利民治世之能,慕博衍看到的是少年的隐忍,易地而处,多多少少也能了解他的偏执与苦楚。那深沉的心机,也就只是苦苦压抑自己,为了在夹缝中挣扎保全自身。
于是他就想着,能帮就帮着点吧,他不出门不代表不知晓外面的时局,皇城之下,本就风起云涌,他那么想独善其身的人又怎会不去了解那近在水边的天下格局。景云来他这,碰着姚安歌,有时候两人会侃侃而谈聊的很有兴头,姚安歌也没显示出什么不乐意的样子。姚安歌的见解也很独到,景云的欣赏之意慕博衍看的出来。他也就有意无意的会多让两人见面,给他们互相熟悉的时间。
皇帝生了五个儿子,除去早夭的四子,二皇子天生有残,不对帝位抱有遐想,早早封了汝南王圈了属地,远离京师在自己的封地满满足足的做他的王爷。皇帝尽管早早立下储君,却只是给了东宫之位,也不见对太子有多倚重,有多特别的注意,明面上看根本就是不闻不问漠不关心。剩下的大皇子安和三皇子,狼子野心早已是昭然若揭。
景家兄弟争夺之势也呈白热状,大皇子三皇子你来我往,庙堂官场之上那叫一个热闹。虽说朝堂之上看着还算安稳,但皇帝陛下身患的旧疾无法根除,风眩症有愈演愈烈之势。莫怀远与宫中御医都尽力医治,也服用饵药,到底古代医术有限,效果有,却是不显著。景既明应该算是一个好皇帝。皇帝是个非常辛劳的职业,多大的权利必定会有相对应的责任压身,烦心事多的不要太多。
慕博衍本来是不在意姚安歌与景云的靠近,有时候他甚至会促使他们的接近。但当京生跟他说姚安歌与太子不单在王府,私下也有接触,他觉得,有些事情他还是要问一句,就算弄不明白也要探一探意思。
揽翠轩的风景真的是好,春有梅花夏有荷,秋天菊花伴着美人蕉,寒冬白雪皑皑伴着腊梅清香。此时春末初夏,海棠樱花开得正盛,一阵夜风,风动花落,千朵万朵,铺地数层,唯见□□如雪初降,甚是清丽。姚安歌今天出门,这会还没回来,往常一般都会赶上王府的晚饭,今天却错过了。
揽翠轩离慕博衍平日的活动区域过于遥远,若非事出有因,他是断断不会来的。姚安歌的住处倒是挺朴素雅致的,没什么繁复的装饰,屋内的床铺很是简单素净,中兴王府虽说一贯就不是华丽富贵,但该有的精致却还是有的。除去原本就有的厅门摆设,内里的这个入夜归宿去除了一切可去除的东西。想想,揽翠轩建成之后,姚安歌之前,也不知是有多久没人居住了。
也不知坐了多久,姚安歌回来了。房中灯亮着,他多少是有些意外的,进屋看到小王爷坐在原先自己经常坐的桌案之前,惊讶之余却是释然,这个慕博衍终于是来了。自从那日厚着脸皮住进王府,已经过于一年有余了,作为主子的他对这个客人是完全的不闻不问。
“回来了。”倒是他先开口了。
姚安歌应了一声,“王爷好。”
小王爷下巴抬一抬,示意他坐下。姚安歌坐好,听他又开口:“姚公子,太子可好?”
姚安歌定定的看着他,嘴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太子是否安好,王爷应该比在下更清楚。”
原本有些心猿意马的慕博衍认真起来:“本王深居王府,又从何得知太子殿下的状况?”
姚安歌宛尔一笑,“也是,王爷不出门,整日闷在这偌大的王府,应是不知太子殿下的事。”却话锋一转,“那王爷又是如何认为在下会有答案的?”
他单刀直入的问,姚安歌针锋相对的回。慕博衍的脸色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一如那天他借住他拒绝时的正经:“安歌,我也不绕圈子,你来京师是你师父的意思,那你接近景云也是你师父授的意?”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乌仁对黑瞳。姚安歌脸上的笑早已收了,慕博衍的问于他是意料之中,但问前的一声“安歌”让他多少有些恍惚,好像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了,姚公子,姚少侠,小后生……才是他。莫怀远即使收了他作徒弟也从都来都是小崽子,小姚子的那么叫他,安歌已经太久没有人唤过了。偏偏慕博衍这个时候如此自自然然的吐出了那两个字。面上不露神色,只是反问:“王爷希望在下如何答呢?”
“本王只希望听到的是事实。”慕博衍用一种清冷的腔调说,“安歌兄,你是莫太医的高足,无论是你自己的选择,还是你师父的授意,于太子都是好的。只是……”他停了一下,接着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