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昕心头顿时大怒: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觊觎鱼郎的点心,这老婆子当别人是死的还是傻的?
她对这个弟弟向来只是面子情,不过看他年纪小起了几分恻隐之心,原也不甚在意,可不在意不代表她允许谢家纲常颠倒,恶奴欺主。她还在这儿,这老婆子竟也敢起歪心思!
她干脆也不问了,直接下令道:“把她们拖去院中,打十板子再问话。”
李婆子和鸢儿大惊,尖声叫了起来:“大小姐,这是为何?”又向鱼郎求情道,“鱼郎,你快帮我们向大小姐求求情。”
瞧瞧,这对主子颐指气使的口气。谢昕勃然大怒,斥身边人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她们的嘴堵上?”
左右不敢怠慢,几个健妇一拥而上,堵住了两人的嘴,将两人押到院中,掀了裤子,死死按到春凳上,很快响起了噼噼啪啪的板子声。
朱弦一副吓呆了的模样,愣愣地拿着桃花酥,怯生生地叫了声:“姐姐。”心中却是大为佩服,谢昕行事可真是雷厉风行,瞧这雷霆手段,难怪小小年纪就能越过周夫人执掌靖侯府中馈。
谢昕冷冷瞥了他一眼,怒其不争地道:“你想帮那两个人求情?”
朱弦白着脸,一脸茫然:“她们……她们是娘亲给我的人。”
谢昕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闻言中一动:是周夫人的人,那就更好了。
过了一会儿,出去执行命令的一个健妇走进来,恭敬地道:“那两人全都招认了。”
谢昕淡淡道:“说。”小小年纪,气势十足。
健妇恭敬地道:“那两人打小服侍小少爷,见周夫人近年来既不愿见小少爷,又从不过问他的事,渐渐起了歪心。起初也只敢拿小少爷吃剩的点心,偷偷揩油小少爷的份例,后来见没人管,小少爷又年幼可欺,心越发大了。
“小少爷的份例她们想拿就拿,小少爷的膳食要等她们挑过后才能吃剩下,又怕小少爷告状,就哄他说,主人对下人要宽厚,要恩待。小少爷年纪小,还未入学,身边又没有长辈教导,就信以为真了。”
谢昕越听越怒,七分真意,三分假意做出勃然之色:“周夫人当的什么心,竟任由恶奴如此放肆。那两个恶奴,”她顿了顿,一字字道,“每人再加十板子。”
外面打板子的声音又噼噼啪啪响了起来,单调而惊心动魄,夹杂着凄厉的惨呼声。四周静寂一片,人人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谢昕冰冷的声音响起:“今日府上有喜事,不宜杀生,打完了将她们捆了丢去柴房,明日一早喊了牙婆来,远远发卖了吧。”
有人犹犹豫豫地提醒道:“她们是夫人的陪房。”
谢昕冷笑:“怎么,夫人的陪房我就处置不得了?我倒不信,我为了她儿子撵人,她会扣着身契不给。”这事怎么说也是周夫人理亏,现成的把柄都送到她手上了,她倒不信周夫人还敢说个“不”字。
没人再敢吭声,自有人蹑手蹑脚地下去照办她的吩咐。
谢昕又看了朱弦一眼,见她一副被吓呆了的模样,心中叹了一口气:有时候她真不知道周夫人是怎么想的,这个儿子可是她今后的依靠,照这样下去岂不是要养废了?
不过,也不关她的事就是,甚至也许这样更好。毕竟不是嫡亲的弟弟,鱼郎没出息,这个家也许就更安稳了。她只要保证在她的管理下,谢府诸人各司其职,不出乱子就是。
朱弦垂下眼,见事情一步步照着她所想的方向而行,心中殊无欢喜。其实她也想不通周夫人是怎么想的,待鱼郎这样子,那待谢冕呢?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她发现自己已忍不住为谢冕掬一把同情之泪,对他的种种不羁行为,只要不犯到她,居然也能谅解三分了。
还有……她想到自己先前所怀疑的,虽然觉得两人差得太远,还是得找个机会问一问鱼郎。
毕竟,年轻了许多的周夫人、卫氏、田氏,还未及笄、未出嫁的谢昕,李婆子当时口称的侯府,每一样都指向了一个事实——也许,她来到的是过去,那么,周夫人的孩子就该是……
如果两个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呢,小鱼郎就是她那个可恶的夫君?
朱弦呆了呆,觉得一时有些混乱。她恼恨谢冕,可对小鱼郎完全狠不下心来。
想到这里,她忽然发现鱼郎自她开始设计谢昕发作李婆子和鸢儿后就再没有作声,也不知是吓呆了还是怎么了。她不由担心起来,可这里人太多,她也不好问鱼郎。
她想了想,以解手为借口独自去了盥洗处。
“鱼郎,”她有些担心地问,“你没事吧,有没有吓到?”
“有一点,”鱼郎不好意思地道,声音有些恹恹的,“她们叫得好可怕,是不是被打得很疼?”
朱弦自然知道他说的她们是指的谁,沉默了片刻告诉他道:“每个人都要对自己做过的事负责。她们犯了错,自然会受到惩罚。”
鱼郎道:“我知道,可我心里还是有点难受,她们毕竟服侍了我那么久。念念,”他有些怯意地道,“你不要怪我。”
这孩子,心怎么这么柔软?朱弦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不管如何,心中存有善意都不该被苛责。
可他这样心软,并不是好事。若他像别的孩子一样,有父母疼宠,兄姐呵护,自然可以一直天真纯善下去。可他是这样的处境,若太过天真,迟早会被吞得骨头渣都不剩。
朱弦狠了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