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身剧烈地抖动,耳畔已经清晰可闻地响起了疑似木板断裂的嘎吱声。而在斜斜纷飞的雨幕之中,剑光还在闪烁,铿锵声仍未停歇。
只是普通人类的野崎梅太郎和佐仓千代根本无法在晃来晃去的甲板上站稳,全靠艾尔利一手扶住一个,他们再死死地抱住甲板边上的栏杆,才能勉强稳住身形。
但即使如此,风雨加上如洪水倒灌般的海浪,已经让少年少女们自顾不暇,只能勉强让眼睛睁开一条缝,通过扯开嗓子大喊来进行交流。
“这都能打得起来——太——可怕——啦!”
“真的不——阻止一下吗?快掉下去了吧——不对,船要翻了吧!?”
在这些惊恐的呼喊里,艾尔利抿起的唇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想要微笑。
“放心吧,船不会翻,他们也不会出事——毕竟是英灵啊。”艾尔利说。
“在这次的旅行之前,你们对他们的印象是什么?可能会觉得,不像是骑士,是不是觉得,与其说是想象中的骑士,更像是几个普普通通的人类?”
年轻人们勉强在风雨中张开,声音没发得出来,但是,他们想要表达的意思已经传递到了。
——对啊,就是这么想的。这群人里,除了阿尔托莉雅小姐……不对,就连阿尔托莉雅小姐也很不像是个王。
——太鲜活啦,性格也与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时至今日,圆桌骑士已成了英勇、谦逊、正直、忠诚等等完美形象的代名词。
谁会想到他们本人在生活中的表现,那么随意……连女仆装都能穿上!
“我自然没有信心,向你们解释真正的骑士究竟是什么模样,因为我虽然穿着盔甲,却不能算作骑士。”艾尔利将目光放远,他的声音明明不高,却能够清晰地传到两名年轻人的耳里。
“但我听了那么多,见了那么多,可以指给你们看。”
指向不远处的前方,那些性格各异、却聚集在一起的人们。
要艾尔利说,无论是“王”还是“骑士”,铸造他们高洁而尊贵的内在的事物,也就是那即使有过迷茫,也能够很快坚定起来,再无转移的信念吧。
那信念是他们手中不会抛下的剑。
那信念是他们始终不变的目光。
那信念,是趋势着他们前行,不会迷失方向的忠贞的灵魂。
“这只是冰山一角……但对你们产生的触动,也足够了。”
艾尔利轻声道。
海水打湿了他不禁飘起的长发,让发丝紧贴在犹带着水迹的脸颊。眼中明明沾染上了水汽,然而,仍有无比明亮的色彩,穿透了那一层迷蒙。
对于过去始终旁观着的他而言,那信念,就是他一直追逐、让他深受吸引的“光”。
虽然,他现在才发现。
想要,自己也能够拥有。
王站在最前方。
左右两侧,分立着旁观战局的骑士们。
船在乘风破浪,以无人可挡的气势冲破高耸的海墙,又将翻白的水沫碾碎。
*****
在这一周的时间里,一行人用短短几天赶完了即使是现代交通工具也需要耗时半个多月的路程。
他们从日本来到了英国,并且几乎将英国走了一个遍。
对于头一次出国的两个孩子来说,这一个星期的旅程果真是一生只能得到一次的珍贵的机会。不仅仅是旅游,还亲历了位于遥远过去的“历史”。
“现代的这个英国,已经不是我们守护的那个不列颠了。”
重回故土的亚瑟王就是这样对她的骑士们,还有远道而来的朋友说的。
“不过,能够再来到熟悉的土地上,有诸卿同行,就像是,我重新找到了家园一般。”
……
旅行的最后一站,是格拉斯顿伯里修道院。
据说,亚瑟王就沉眠于此。
被修道院遗迹的残骸环绕,穿过青草坡和更前方的仿若长青的草地,便能够看到那块墓地。
“唔……他们都去哪儿了?”
这是不知道为什么,转眼间原地就只有他一个人的艾尔利不禁发出的疑惑自语。
就像是事先约好了一样。
他似乎听到了神秘失踪了许久的梅林老师的声音,正转头往后看,可什么也没瞧见。再回过头时,原本走在他前面的那几人,包括野崎梅太郎和佐仓千代,全都不见了。
面前,是一条在缓坡上攀爬的由石块铺起的小路,在青草坡的顶部,伫立着远看巍峨、实际早已腐朽的石塔。
艾尔利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按照原本的路线,继续向前行。
说不定他们已经提前过去了,往前走的话,应该能够……
正这么想着。
艾尔利的脚步忽然一顿,仰起的脸上不自禁地浮出一抹诧异之色。
已经能够清晰地看见,站在那石塔之下的深色而笼罩着冷漠的人影,竟然是——
“阿格规文?”
果然没有看错,那位眉宇间的阴翳从未消失的骑士,正是王的辅佐官阿格规文。
在这次重遇之后,辅佐官就没有跟艾尔利正面说过几句话,然而,此时此刻,他站在这里,竟像是在等待艾尔利的出现。
艾尔利很快就走近了。
看到阿格规文,他正欲开口询问其他人都去哪儿。可是,侧首望来的骑士眼里的探究与审视,又让他感到不解,下意识地阻断了话音。
而阿格规文也不出所料,就带着这些生疏的审视开口了。
“往下走,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