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半信半疑,尤且笑道:“什么事?”
“都说人往生之后,再遇上前世仇人,或多或少会觉得畏惧,”圣上弯下腰,气息微热,凑近她耳边:“或许,前生你同承庭是仇人吧。”
“若是如此,想来这场仇怨,我最后是赢了的,”锦书略一思忖,倒是释然:“不然,凭什么他这么怕我?”
圣上居然点头了:“朕也这样想。”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呀,”锦书噗嗤一笑,伸手推他一推:“越说越没边了。”
圣上低下头,在她面上亲了一亲,静静搂紧了她,却没有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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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的冬天十分冷,也十分难捱。
即使是身处内殿,被暖烘烘的热气包围着,也依旧是觉得冷。
宁海总管侍立在一侧,见几个太医聚在一起,对着脉案看了又看,口中探讨不停,面上却一筹莫展之后,心中的风便吹得更猛烈了。
“娘娘,”太医令须发斑白,迟疑着道:“臣等无能,于此爱莫能助,虽然开出方子来了,却是虎狼之药,圣上若是用了……”
皇后坐在上首,面色比一侧的佛像还要肃穆,闻言问道:“若是用了,又会如何,可能清醒过来吗?”
“娘娘恕罪,老臣不敢担保。”
“那你告诉我,”片刻的沉默之后,皇后方才徐徐问:“清醒过来的几率,有多大?”
几个太医彼此对视几眼,最终将目光汇聚到太医令身上。
太医令面露踌躇,嘴唇开了又关,关了又开,终于不曾言语,只战战兢兢的伸出三根手指来,摇晃的灯光一般,只需一阵强些的风,便会猝然灭掉。
“三成?”皇后语气加重,语气沉痛,不可置信:“居然只有三成?”
太医们一道垂首:“臣等无能,请娘娘恕罪。”
皇后沉吟片刻,试探着道:“倘若,按照之前商定的药方,温补着来呢?”
“倘若如之前所言,徐徐图之,臣等有八分把握,使圣上转醒。”
“只是,耗费的时日……便要多了。”
又是久久的静默。
谁都知道,现下最缺的,便是时间。
“好,”皇后的声音低沉,却很有力,听不出一丝颤抖:“就按之前的来。”
“来人,”她声音微扬,便有禁卫入内:“送几位太医往偏殿去,仔细照料,不要出了纰漏。”
这样的关头,谁都明白皇后此言意味着什么。
一片寂静之中,禁卫们带着几位太医离去,仿佛是几片树叶在风中落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皇后静默着不说话,年幼的储君同他的母亲一样,抿着唇,无言的沉寂着,许久许久之后,宁海总管才听见她唤自己。
“想办法,透一丝消息往披香殿去,就说太医们找到了办法,”皇后转目看他,目光幽深,仿佛是最漆黑的夜:“待到今夜,圣上便会转醒。”
“你有办法叫他们信的,”皇后如是说:“我知道。”
宁海总管的嘴唇动了一动,眼珠却直直的,似乎转不动了一般。
“萧鉴大军已然迫近长安,距南军不过五十里,圣上若还醒着,只需遣使验收虎符,抑或一道诏书即可,可是眼下他昏迷不醒,我只能早做决断。”
宁海总管有些迟疑:“静仪长公主那里……”
“你自己看,”到了这地步,皇后也不瞒他,将昨日收到的密信丢到他脚边去,目露讥讽:“有奶就是娘,长公主和驸马真是好样的,人都到了茂陵北,却驻军观望不前,狼心狗肺的东西!”
她显然是气的狠了,话也不客气:“这还是圣上的胞妹,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到最后,说把自己哥哥卖了就卖了,想想圣上是怎么对她的,她也不怕自己不得好死!”
宁海总管在圣上身边多年,比皇后更能知晓其中要害,展开那封密信,面色不觉一沉:“长公主她……”
“还叫什么长公主,”皇后冷冷道:“人家八成是同贤妃达成了什么共识,等着做大长公主了。”
“娘娘,咱们也不是什么都没有的,”宁海总管劝道:“禁军与楚王殿下,皆是助力。”
“楚王还在东南,饶是快马加鞭,只怕也来不及,至于禁军,”皇后眉宇间冷色更甚:“禁军从来只听命于圣上,禁军统领也是圣上心腹,现下圣上还昏迷,难免人心浮动,一日两日看不出什么,日子久了,禁军统领也难以维系,未必不会生变。”
“不管怎么说,三皇子同储君一般,可都是姓顾的——备不住就会有人这样想。”
“娘娘,”宁海总管道:“那您的意思是——”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釜底抽薪,”皇后转向他,淡淡道:“劳烦总管一回,今夜亲自往披香殿去,请三皇子过来。”
“请他过来?!”宁海总管大惊失色:“局势已然势如水火,披香殿严阵以待,他如何肯信?”
“对,请他过来。”皇后神色不变:“披香殿是铁板一块,必须要身份足够的人,才能将门撬开。
你对他说,圣上转醒后,深恨皇后封锁含元殿,囚禁宫妃,朋扇朝堂,下旨幽禁皇后,只是究竟难支,油尽灯枯之际,唯恐主少国疑,意欲托付大业与他。”
“贤妃多疑,三皇子亦是如此,你这样讲,他们轻易不会信的,所以,你要带点叫他们信得过的东西去。”
她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