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魔胎现世乃天地孕育不可更改,但魔胎刚诞生时仍有一段虚弱期,也是正道唯一的机会。
如此,正道在完全无知的情况下被动接受,和提前知悉做好准备,对韩广而言完全是两种概念,或许,也意味着两种结果。
这片大陆已被正道把持百万年,是时候轮到他们坐一坐这至尊之位了,但如今看来,这场新旧势力的交替,显然很难平静。
韩广怒不可遏,理智告诉他应该速速退走,赶往魔胎孕育之地,但他咽不下这口气,他要杀了景岳!
可不等他出手,神魂蓦地绞痛,痛到他无力思考,好似要被扯成两半。
身为渡劫大能的他神识强悍可想而知,然景岳竟能伤他?韩广心惊不已,更是想不通,等他稍稍缓过来,却见景岳已背着生死不知的秦燕支消失在破口处。
而等韩广追出去,已找不到对方半分气息。
同一时间,极北陆洲,寒云宗。
魏天离正坐在主殿中,与复玄聊着即将来临的宗门开山一事。
忽然,一张传信符飞入大殿。
魏天离顺手一抓,漫不经心地打开,只一眼,他瞬间脸色大变!
“发生什……”复玄话未说完,就见一向对他恭敬有加的魏天离猛地起身,召出飞剑,直冲白雾峰!
片刻后,他听见寒云宗内响起了一叶老祖沉如雨前风暴的声音,“流云,随我去蜀西!”
复玄心中大骇,到底出了何事?为何流云老祖和一叶老祖同时离开宗门?他记得,自己的师尊流风老祖此前也赶去蜀西,难道魔道又作死了?
当复玄陷入迷惘时,蜀西一处漆黑的山洞中,魏阵图幽幽转醒。
他先是茫然地盯着洞顶,又突然猛地坐起,“阮酒?!”
“你醒了?”
回答他的不是阮酒,而是景岳。
黑暗中,魏阵图看见对方跪坐在地,修者能透过自然形成的黑暗视物,他清晰地看见了景岳苍白的面色,和一双含悲的眼睛。
魏阵图心里蓦地一痛,本能地阻止着他往某一处想,而是直直盯着枕在景岳膝上的秦燕支,愣愣道:“秦真君如何了?”
“他受了重伤。”
魏阵图突然一惊,“他的脸……”
秦燕支的脸上,遍布黑气。
“是护山大阵的诅咒之力,没关系,只要他能醒过来,诅咒之力总有办法破除。”景岳语气平静,“对,他醒过来就可以。”
可魏阵图却感觉巨大的悲伤席卷而来,他不敢再问了。
他不问,景岳也不再开口。
两人在黑暗中静默无声。
良久,山洞中响起魏阵图低哑的声音,“阮酒呢?”
景岳沉默许久,终是道:“他已经不在了。”
“……”
魏阵图放在膝上的手,沾上一滴滚烫的泪,“我知道,我看见了。”
这一刻,他终于承认,终于面对。
阮酒死了,死于自爆,临死前救了他。
他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何感受,也没有心情去一一剖析,他甚至是冷静的。
魏阵图曾听过许多人描述自己失去同伴,失去挚友,失去亲人,失去爱人的痛苦,但他此时却很难却代入。
他不断回忆那一幕,回忆着天崩地裂的一刻,记忆仿佛cao控了时间,每一个细节他都看得如此清晰。
他看见了飞溅的尘土,看见了韩广的狰狞,甚至看见阮酒唇畔复杂的笑意,还有对方浅浅的酒窝。
魏阵图忽然就想起阮酒曾好好的站在他身边,说,他们至少要互相陪伴两百年,他们还有一千年,一万年,万万年。
但阮酒死了,一年,一天,一时,一刻,一瞬间也不会有了。
而且,阮酒乃是自爆而亡,神魂不存。
天大地大,万世轮回,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人。
“是我害了他。”
“你这样说,小酒怕是会生气的。”景岳道:“何况,去妖界是我的主意,我才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