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借狗人觉得胸口一阵紧缩,身体的最深处有股什么在盘旋着。既温热又汹涌地盘旋着的感情,让他一时忘了呼吸。
「妈妈。」
啊啊,我知道,小紫苑,我只是开玩笑,开了一个无聊又无趣的玩笑,别放在心上。你别怕,我就在这里,我不会把你交给这个酒鬼……不,我不会把你交给任何人。我发誓,真心发誓。
力河探头望着借狗人的怀里,满口酒臭味地说:
「妈妈耶。」
「什么?大叔,你想找你妈?」
「我老妈早就埋在墓碑下了。她在我十岁时钻进去后,就没再爬出来过了。」
「那很不错啊,她应该住得很舒服吧。不过,我想你母亲一定不想看到儿子如此堕落的模样,所以才故意不出来的。」
「你说谁堕落了……我们现在在说小紫苑。」
「小紫苑怎么了?」
「他叫你妈妈。」
「是吗?」
「为什么是妈妈?」
「不知道。」
「妈妈。」
「看,又叫了。」
借狗人将小紫苑放进热水里温暖他。也许是很舒服吧,小紫苑微笑了起来。
美丽的、清澈的、让人雀跃的东西,全都能因此而照耀出的笑容。
婴儿是如此珍贵的吗?
「为什么是妈妈,借狗人?」
「婴儿什么都叫妈妈啦,虽然很难以置信,不过几十年前你也是妈妈、妈妈地哭着。不知道是不是从那时候起,你看到金币就不哭了呢?」
「你可没资格这么说我,对钱的执着,我们可是不相上下、半斤八两吧?」
「啧!罗嗦啦。」
是如此珍贵的吗?我以前从不知道。
毫无感慨地埋葬在让自己寒冷,或是被太阳晒到乾裂、有时候因为连日大雨而潮s-hi的大地里的那些婴儿。借狗人第一次想起他们。
不单是小紫苑,这个孩子、那个孩子,还有那个孩子,也都是珍贵的存在
吗?如果是……就那样死去实在太奇怪了……不合理。瘦弱、皮肤布满皱纹,彷佛老婆婆一般的死去模样;带着无瑕的眼神,不是不怨恨任何人,而是连什么是怨恨都还不知道就断气,这实在太不合理了。被我埋在金银花下的那个孩子、在红土上挖了一个墓x_u_e掩埋的那个孩子、替他包裹一块破布的那个孩子、那个孩子、那个孩子、还有那个孩子,都应该被更珍惜才对,不应该被迫那么死去。
小紫苑,你不能死,你要活下来,你要活着长大,你要学会怨恨他人,也学会尊重他人。
「妈妈。」
借狗人将小婴儿抱起来,动作迅速地帮他穿上衣服。彷佛正等待轮班似的,一只黑毛母狗躺在一条棉絮已经露出来的睡垫上待命。那是借狗人从市场的瓦砾堆里挖出来的,虽然颜色已经褪去,到处都是破洞,跟条破布没两样,然而仔细一看,上面有很可爱的雏j-i图案,也许是一个跟小紫苑一样的小婴儿的睡垫,也许「真人狩猎」当天,那个婴儿正睡在上头作着美梦。
「交给你了。」
一被放在狗旁边,小紫苑立刻吸上r-u房,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吸n_ai。
「这n_ai妈的毛还真粗呀。」
「你要找粗毛女的话,这里很多,黑毛、红毛、白毛、斑点的,要不要找个喜欢的睡一晚啊?」
力河无视借狗人的揶揄,叹了口气说:
「没想到人可以喝狗n_ai长大……生命力真强。不过,不会有问题吧?他以后不会只会汪汪叫吧?」
「他刚才不是叫妈妈了吗?」
力河低头看着小紫苑,再度叹了一口气。
「大叔。」
「干嘛?」
「都准备好了吗?」
力河缓缓转向借狗人,说:
「嗯。」
他以缓慢的动作举起手,指向桌上的黑色提袋。
「是吗?那么,出发吧。」
借狗人提起提袋。相当沉重。力河蹙眉,不怎么情愿地说:
「借狗人……要不要停手?」
「停手?」
「停止做这种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