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乃是一州最大的官,不仅司文职,也统帅军权,没有公侯藩王镇守的时候,就同归刺史掌管。前些年王坚死后,就换上了现在的这个刺史,为人处世与王坚相去甚远。
萧承钧的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晋州刺史,缘何这般不作为?”
“这人是个穷苦出身的文官,从未带过兵,当初朝廷的意思是,晋州有安国公镇守,没必要派个文武双全的刺史。”楼璟端起闽王殿下的杯盏喝了口茶,撇嘴道。
封疆大吏,哪个不是惊才绝艳的人物?偏偏朝廷冤杀那能力卓绝的王坚,换上了这么个酸儒,还不作为地任老安国公被害死,如今鞑子入侵就无所适从,也不知该去怪谁!
萧承钧皱眉,拿出了静王给他誊抄的那个小册子,仔细地翻找,不多时便找到了晋州刺史的名字,“此人,也是右相的门生。”
想来也是,当年左右相博弈,右相下狠手,用莫须有的罪名害死了王坚,自然会用他的人手替换。
“不必担心,”楼璟把人搂进怀里,在那紧皱的眉心上亲了亲,“若是皇上要你出征,我定会护你周全的。”
萧承钧摇了摇头,“开春就要去封地了,父皇不会派我去的,我只是忧心,晋州的军权会被右相染指。”
因为楼家的缘故,即便右相安c-ha了刺史过去,依旧得不到晋州的军权,只能在危急时刻调动部分兵马而已。
“不会,”楼璟摇了摇头,拉着闽王殿下回内室,“晋州军有十万之众,右相可没那么蠢,这个时候打那个主意,皇上定然会疑心的。”
事实证明,楼璟是对的。
次日朝堂,有大臣提及,应当派皇子出征。
“此次鞑子入侵,违背常理,臣以为当派遣身份尊贵的皇子前往,一则安抚民心,二则可与鞑子王交涉。”右相陈世昌朗声道。
“臣附议。”
“臣附议。”
一时间,很多大臣都表示赞同。因着这次敌军不多,危险不高,正是立功的好机会,寻常大将自然不敢跟皇子抢这份美差。
“既如此,诸皇子谁愿往?”淳德帝的目光扫过殿中的三位皇子。
四皇子萧承铮犹豫了一下,忆起早朝之前大皇兄悄悄跟他说的话,“若有人要你出征,万不可应承。”
萧承铮自小习武,对于上场杀敌很是向往,如今大好的机会,他自然不愿意放过。况且,之前说要立他为太子,只因没有功绩才不能立……转头看了看蠢蠢欲动的三皇子,心中很是挣扎。大皇兄为何要对他说那句话呢?
忽然想起广成伯世子跟他说的,大皇子被废了太子之位,定然是盼着复立的,因而绝不会真心帮着其他兄弟夺储君之位。
三皇子萧承铎向前迈了半步,还未出列,四皇子已经先行跨了出去,“儿臣愿往!”说完,微微侧头看了一眼三皇子,却发现那人又把脚收了回去,心中顿时一惊。
萧承钧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由得闭了闭眼,四皇弟终究是不信他。
由于只有四皇子愿往,淳德帝夸奖了一番,便定了下来,派了一个大将军辅佐,四皇子萧承铮挂帅,三日后前往晋州。
“父后,儿臣是不是做错了?”四皇子下了朝,不敢跟萧承钧说话,直接跑到凤仪宫去见纪酌。
纪皇后垂目不语,良久方道,“事已至此,万事小心。”
“父后,早朝前,大皇兄曾劝儿臣不可应承……”萧承铮并不后悔答应出征,这是他期盼已久的机会,只是萧承钧的话、萧承铎的作为,让他有些忐忑。
纪酌看着眼前跃跃欲试又满怀不安的四皇子,重重地叹了口气,“你已经为人父了,要做什么你当自己心里有数。”纵然都是养在他身边的皇子,遇到皇位之争,终究还是不能互相信任的。
三日后,四皇子萧承铮带着一百亲兵挂帅出征,因并非大军离京,淳德帝没有亲自前来,着闽王代为送行。
“此去万事小心。”萧承钧给四皇弟斟满一碗酒,与他对饮。
“皇兄放心,弟弟定然挣个大功回来!”萧承铮爽朗地笑道,仰头干了烈酒。
萧承钧负手而立,目送着这一百骑兵绝尘而去,四皇子帽盔上的红缨,渐渐消失在漫天烟尘之中。
“可要我护着他?”楼璟穿着一身短打,扮作侍卫跟着凑热闹。晋州在他的掌控之中,若是给晋州军士打声招呼,四皇子定不会受什么为难,相对也会安全许多。
萧承钧轻轻摇了摇头,生了异心的兄弟,纵然对他再好,他也不会领情的。
正月十五,宫中依旧有家宴,只是因着不必守岁,亥时就散了。
萧承钧出了宫门,坐在马车里又等了片刻,不多时,就钻进个人来,直接扑到了他怀里。
“站了一晚上,腿都要折了。”楼璟哼哼着要闽王殿下给他揉揉。
“既如此,就莫去看花灯了。”萧承钧轻笑着给他揉了两下,今晚富贵街上有花灯,一直挂到子时,楼璟早就惦记着要去看。
“殿下给揉揉就没事了,”楼璟立时蹬了蹬腿,“你看,又生龙活虎了,夜行八百都不成问题!”
萧承钧失笑,还是陪着他去看了。
“晋阳每年十五也有花灯,只是没有京城这般热闹。”楼璟站在大街一头,看着那灯火辉煌的街道。
点点灯火如同银河里的星子,一直蔓延到天边去,一时分不清是灯还是星。
这一夜,人们难得没有日落而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