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尊越见北堂戎渡似乎有些恍惚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却是想也没想就从脑海当中生出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脱口而出道:“……这孩子你若是喜欢,就带回去养着罢。”北堂戎渡听了这话,顿时就愣住了,目光下意识地就看向了北堂尊越,然后就从男人那双幽深的眼睛里面,看出了北堂尊越的用意--北堂尊越这分明就是在告诉自己,这个孩子尽管也是他北堂尊越的亲生骨r_ou_,但是却永远不能与北堂戎渡相比,也不可能像对待小时候的北堂戎渡那样,j-i,ng心抚育这个孩子长大,他甚至可以将其交给北堂戎渡,从而不会让自己去尽到一个做父亲的义务……北堂戎渡心下又软又涩,却还维持了表面上的平静,笑吟吟地说道:“爹在说笑呢,还没听说过一个皇子不住在皇宫,却要在王府让皇兄照顾的事。”说着,转首看向那个刚才抱婴儿过来的太监,貌似随意地问道:“于贵嫔想必这时候已经缓过来了罢?皇子还是给她看着罢。”那大太监满面堆笑,忙道:“于贵嫔眼下还好,只是累得紧了,方才又失血不少,人已经脱力……方才于贵嫔已经看过小皇子了。”
北堂戎渡听了,不动声色地淡淡‘哦’了一声,微微颔首,此时他怀里的婴儿却忽然哭得稍微大声了一些,那声音是很平常的婴孩啼哭,但听在北堂戎渡耳里,却是一个失神,只觉得这哭声幽幽咽咽的,格外凄楚许多,令人有一丝极微小的心乱,就如同这孩子冥冥之中感觉到了生母即将要遭遇到的事情一般,北堂戎渡隐微微一怔之下,定住心神,略松了一口气,既而就不由自主地露出了赧然之色,停一停便对北堂尊越笑道:“……这孩子怎么一味哭个不住?想必应该是我抱得不妥当,所以他觉得难受,才一直哭呢,爹比我更会带孩子,还是爹看看罢。”说着,就将怀中的襁褓递了过去,北堂尊越顿了一下,方才顺手接过了孩子,抱着婴儿的手势十分熟稔,北堂戎渡一手半扶在北堂尊越的臂弯旁,低头看着那皮肤发皱的弟弟,神情专注,旁边北堂佳期也好奇之极地探着头,眼巴巴地来看,殿中一片融洽祥和,但很快,这种宁适的气氛便被突然打破,有太监神色慌张地快步趋了进来,北堂戎渡不满地抬起头,眼中却有一道雪亮的利色极隐蔽地闪过,轻斥道:“……好端端的,什么事这么慌张!”话音方落,只听那太监尖细的嗓音已在殿中传开,惊惶道:“回皇上、王爷,于贵嫔产后出血不止,方才见了大红,太医说,已经是成了血崩之势了!”
这声音乍然响起,很快又如同被淹没在水中一般,迅速消散到了空气之中,过往无痕,殿内一片近似于沉寂的平静,只听见婴儿一声接一声的啼哭,北堂戎渡恰倒好处地表现出了适当的惊讶,但同时也十分符合自己立场地没有流露出任何刻意做出的不忍之色,就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般,自己对此毫不关心,而北堂尊越没说什么,也不曾抬头,只淡淡道:“叫太医用心去……”话还没说完,又是一个太监匆匆进来,声音低沉道:“……皇上,于贵嫔产后血崩,刚刚已是殁了。”
北堂戎渡的手在宽袖中微微一动,他转过目光看着北堂尊越怀里正在啼哭的孩子,一颗心像是寒冰一样坚硬而冰冷,同时一股彻骨冷意便好似冰水一般,从心底漫生而出,他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有报应,他也完全不在乎这些,他只知道自己要把面前的隐患一一扫除,无论是谁,都可以下手……北堂戎渡看向身边的北堂尊越,男人的脸上并无动容之色,只看了一眼襁褓里的幼子,声音平平道:“……朕知道了。”北堂戎渡的嘴角微微掠过一丝藏得极深的笑意,在这皇宫当中,一个女人的x_i,ng命对他而言,根本无足轻重,就像天边的云一样,说散就散了,留不下丝毫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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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丹瑶的死在后宫当中并没有造成多少影响,就如同一滴坠入深潭的水珠一般,激不起半点波澜,唯有小皇子的出生却是给从不闻婴啼的后宫之中注入了一抹生机,朝中大臣亦是纷纷上表祝贺,恭贺北堂尊越喜得皇子,待小儿子出生的第二日,北堂尊越便为其取名,单名一个‘蔚’字。
这一日午后,北堂戎渡处理完手头的公事,已是有些困倦了,因此便歪在长窗下的矮榻间休息,朦胧中,隐约梦见依然是旧时的光景,北堂尊越脸上的笑容温和而眷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正迷醉间,忽听一声婴啼,打破了薄薄的梦境,北堂戎渡怅然醒转,双目微微睁开,眼前是自己的寝宫,身旁的软竹摇篮里,北堂蔚正挥动着小小的拳头,嘤嘤啼哭,显然是刚醒,北堂戎渡心底深处忽然生出了一股无法准确言说的落寞之意,仿佛时光都戛然停在了某一个瞬间,他无声地坐起身来,用手扶着摇篮,轻缓地晃着,渐渐的,北堂蔚的声音小了下去,止住了哭声。
日光安静地铺在地上,周围空落落地一个人也没有,只听得到摇篮被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