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夜打了个冷颤。

那是种心上被戳破一个小洞，被人窥见隐藏的真面目的恐慌，隐隐的，一丝细线，来自那把散发出狂怒气焰的剑。

它瞬间变成一把血红色的剪刀，咔嚓剪断了透明化的枝干，刚烈而决不手软的态度。

惊叫声模糊了，十夜呆呆站在原地，思绪抛回遥远的过去。

红色的剪刀，是他用红纸包的，带着一种已不复记忆，却依稀令心脏发冷，扭曲的心态，狠狠扎进报纸，撕扯扭绞，拉出一条条歪斜的破口。

之后他如梦初醒地拆开红纸，叠好放回；报纸用手撕得看不出破绽，揉成团扔进垃圾筒。再以后，他只会叫堂兄买来剪纸，用那把小剪刀剪出漂亮j-i,ng细的花样，带着年复一年积淀的冷定，笑脸迎人，脾气温和，因为他的病不容他发火，也不想被爱着他的亲人们得知这一面。

他一直不知道他的里人格是什么，刻意不深想，这一刻，他无比深切地体会到那火山喷发般愤怒、狂野、激烈、不讲道理的情感，那么汹涌而不可阻挡。

“回来！”十夜大喊，同样勃发的怒气。

心之剑飞回他的掌心，轻颤着，仿佛嘲讽的低语。只有十夜知道，扣紧剑柄的刹那，他的手腕也在颤抖。

这把剑是他压抑的，早早埋葬的童年自我。

隐没的心魔留下烧灼般炙烫的黑色荆棘印记，十夜握紧手，状似无碍地回过头。

“抱歉，他变得有些难看。”

“它剪断了那根枝条！”郑吒哇哇大叫，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十夜，你干脆让它连树干一块儿砍了，那棵树太变态了。”萧宏律无力地提醒：“你忘了那棵树是法阵的中心点，法阵维持了位面的运转，而位面碎了，我们全部要死？”郑吒一僵，哈哈大笑着指向远处高耸入云的轴心树：“好，我们去里边，也许能把它修理得听话些。”

“很正确。”楚轩率先往前走，撇过头意味深长地瞧了瞧十夜。

“跟着我，你可以放松点。”

有了空间裂缝的震撼打底，中州队的行进慎重了许多。

和动画里一样，支撑整个天空之城的巨树在密林深处，满目古朴厚重的苍翠绿色，藤蔓低垂，枝叶间筛落的阳光安详静谧，令人宛如置身一座丛林环抱的金色庙宇。

“真漂亮。”铭煙薇感慨，轻语在回声中有了古钟般的韵律。

十夜心下纳闷，用心灵锁链联系上爱人：『楚轩，为什么我没有感受到规则的压力？照理说，这世界要同化我们会施加能量作用，四阶高级以下的人都没感觉，可郑吒快五阶了，怎么也没反应？』

楚轩的思波和他的神情一样平静：『你在保护我时，开放了所有的心理防卫，包括自保意识，盖亚意志就能进入你的心灵之光，对你提供保护。这个半位面不过是西方圣人创造的一个世界，不是那么多盖亚意志的对手，你的意识本能地屏蔽了那些干扰。郑吒已经受影响了，这种非攻击x_i,ng的能量不会引发他的心灵之光反弹，但他很小心，同化的程度没有其他人深。』

『那怎么办？楚轩，只靠你吸收负能量行吗？』十夜担心。

“看到了……”郑吒皱着眉抬起头。大家停下脚步：“什么？”

中州队长挥了挥握着长枪的右手：“在外面没感觉，可是这个森林，有种不一样的色彩，像雾一样，我说不清。”

“是游离能量。”楚轩淡淡地道，“在法阵的中心区域，能量密度比外面高，你已经能看见了，突破基因锁五阶也快了吧。”郑吒闷闷地看着他：“但愿如此，我总感觉这一步就像天堑一样。”

“追求力量从来不会是坦途，现在你需要保持心境的稳定，别被你复制体的进步影响了。”

“知道了。”沉思良久，郑吒点点头。

詹岚一直在试图用j-i,ng神力扫描，可是这座森林好像有一种压迫感，沉沉抑制住她的能力，只得让下仆到前面查探情况。卡拉已强化了六翼天使变异血统，扇着翅膀在空中叫：“小姐小姐，这里有扇门！”

绿荫掩映的木门上，刻着如飞鹰展翅的徽记，下面是数行铭文，令人惊讶的，是古拉丁语。

“我们因看不见而恐惧无形之物，因看不见而敬畏无形之物，但我们选择不是被安静地驯养，而是握紧锻造的利剑朝那无形之物挥下。即使徒劳，即使结果是破灭，即使最终没有打破宿命的桎梏，只要留下缺口，证明曾经努力过就可以了。”

齐腾一慢慢念出那些西方炼金术士的留言，一时静默。

“……他们真的有罪吗？为了自由，为了反抗冥冥中的命运。”十夜有些迷惘，随即释然，“不，如果不曾尝试理解过，痛苦过，正视弱者的牺牲，终究还是罪人。”

只是有些事，必须去做吧。

纽特握住他的手：“十夜讨厌牺牲别人？”

“哈哈……”黑发少年苦笑，用另一只手抚摸她灿金的卷发，“其实我也没资格说大话。”他的两手何尝不是血迹斑斑。

丹彤不安地问：“这里的人都是真实的吗？虽然有动画中的城，有魔法师，但他们都是真人吗？”中州队的人们心情沉重地望着她，他们还不想让一个孩子背负确实的杀戮。

“别被迷惑了，我们在这里所做的事，就是为了生存，没什么好怀疑的。”萧宏律摸着额前的发丝，眼神坚定而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