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叔太客气了,我啊,现在想知道的就一样。”
“哪一样?”
“我舅舅失踪——”
周尧看着赖齐舒:“您知道线索吗?”
赖齐舒猛的抬眼,看了周尧两息,方才道:“你舅舅不是失踪,是有事去办。”
周尧长眉微微敛起,指尖在桌面轻弹了一下:“他……已经很久没有消息。”
“没有消息,不代表失踪,天寒地冻,通信困难,你得理解这种冬日常态。”赖齐舒脸上恢复笑意,闲适的端起茶盏,慢慢品茗。
周尧观察思考着赖齐舒的种种表现,良久,轻声笑了:“好吧,我舅舅只是有事去办,如你所言,天寒地冻,通信不便,但我很想他,你能告诉我他去哪里,办什么事了么?”
赖齐舒摇摇头:“不知道。”
周尧:……“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赖齐舒仍然摇头,一副理所当然:“他没告诉我。”
如此简单粗暴的答案,连编都编不一下,周尧不禁怀疑,赖齐舒是真不知道,还是知道一些,就是不想告诉他?
他有点着急,这样想,就这样直接问了出来。
赖齐舒这次没摇头,也没点头。
他直接伸手,把帽子上装饰的玉扣拿了下来:“小尧,你看看我这个土陶,成色怎么样?”
话题岔开的有点突然,周尧却不得不接,而且,赖齐舒说东西是土陶,已足够拉走他注意力。
玉扣是帽子配饰,小小一块,圆圆润润,翠色亮眼,水色清透,做工非常精致,他一直以为是玉,竟是土陶么?
赖齐舒把小小一块东西递到周尧手里。
周尧拿在手里,细看把玩几番,才发现些许区别,它很亮,很美,自有一番味道,是个漂亮的小东西,但它真不是玉。观其精美程度,周尧不知道这土陶作价如何,比之玉石是贵是贱,但就观赏价值来说,比玉器宝石,都不差。
“你别瞧不起这一小块土陶,它必须得用荆州楚雄的高领土,从中精挑细选出微黄带灰色的一种,敲成鸡蛋大小,舂打成粉,淘洗,去杂,沉淀,以双手揉搓至万遍,拉坯成形,印坯脱模,再修晒施釉,入窑烧制。不同时节气候的窑,温湿度但凡差一点,出窑颜色就会有变化。你手上这一块的成色,许成千上万遍,辛苦数十年,也不一定能做成。就算哪日再有,形状纹路也会有差别,这个,在天底下就是唯一一块。”
“有人觉得它可冒假玉,沾沾自喜显摆过市,但其实,它的价值并不比玉低。玉也分三六九等,拿这土陶去比次等的玉,这是对它的轻贱。”
周尧听完,琢磨了半晌,没明白这话什么意思:“赖叔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些个,”赖齐舒指指土陶,再指指茶杯,“我懂,旁的,别人没告诉我,你再怎么问,我都不知道。”
他微笑看着周尧,意有所指:“你想的太多啦!”
周尧好一阵无力。
等了半天,就等来了这个?
他看着赖齐舒,仔仔细细的打量。
赖齐舒没半点不自然,将陶土扣扣好,老神在在喝茶,没半点压力。
周尧还是觉得不对。
不可能真这么简单。
赖齐舒表现的像个游离于权力之外的人,还很聪明。看起来不像讨厌他,排斥他,应该有些想了解,更有替舅舅看护照看的意思……
不告诉他,大概是觉得于眼下形势而言,不能说?
周尧有些挫败,在对方眼里,自己应该是个不足以被信任的人。
这个不信任,指的不是人品,而是能力。
一个人能力如果不到,知道太多,绝非什么好事。
他叹了口气:“我最近日子过的还行,在大皇子府,一切都很顺利……”
他想暗示赖齐舒,他不再是之前那个弱弱的周尧,他可以照顾好自己,可以规划好以后的路。
赖齐舒却呷了口茶:“唔,大皇子么,我知道,挺有能力,有理事之才,就是总爱同四皇子抬杠……还是爱热闹的小孩子,还需要成长啊。”
周尧嘴里的话就噎了回去。
大皇子在人眼里还是需要成长的孩子,他这在大皇子身边混的,又能有什么地位?
左右一时半刻还走不了,而且舅舅要真有特别危急的性命之忧,赖齐舒也不会是这样子,周尧想了想,决定再等几日,小年后的地下拍卖会过了再说。
届时,他应该又展现了一部分能力,让赖齐舒看到自己更厉害,许就会说了。
打定主意,他又继续问:“赖叔,大皇子府有个幕僚姓商,叫商重已,我舅舅认识么?”
赖齐舒这时面色微变,看了周尧两眼,方才道:“我不确定。”
周尧便明白,纵使好友,也没有时时刻刻在一处的,更别说舅舅在大周,赖齐舒在楚地,舅舅认不认识商重已,赖齐舒应该是真不知道。
“那赖叔你——”他修眉微扬,眼梢敛下,“认识么?”
赖齐舒:“知道有这么个人,不熟。”说着话,他朝周尧眨了眨眼,“刚刚还说在大皇子府混的不错——怎么,被欺负了,斗不过他?要我帮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