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升观前的一场大劫,终被张真人的“法力”所化解。沂州的百姓们对这位张真人愈崇信,不仅巩固了原来的阵地,还有大批百姓特意赶来云升观进香皈依。
这一场劫难也打乱了张道长的计划,原本他打算在初七日祖天师张道陵成道之日在云升观设经坛演说经箓,广设斋坛,也请庄家老爷们来搭醮。
因为这一闹,打醮说法事情只能推迟了,张应宸便将设坛说法的日子改到了正月十五。
明时的习俗,除了“罗天大醮”这类祈祷“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皇明一统万万年”的大型道场,有着礼制上的种种限制,与寻常人关系不大外。一般的道观在上元、中元、下元等道教节日所设的醮坛,都有信众热心参与,布施钱粮布匹、香烛花果,谓之“搭醮”。
然而大店庄云升观的普渡大醮倒有些与众不同,住持云升观的张真人一早就让人传出话来,道家以济世救人为宗旨,如今适逢荒年,云升观不须善信布施钱粮,坛场科仪一概从简,香烛花果也不须善信供养,但有心香一瓣,便是供养众圣之功德宝。不但如此,云升观设醮的时候还有杂粮糊糊供养出家在家众善信,这消息不但令流民们感激莫名,乡绅们也深觉张真人实是冷谦、铁冠道人一流真仙人物了。
又听说张真人在云升观前收服了几万被民间教门煽动的饥民,免去了沂州的一场大**。本地的乡绅庆幸之余,免不了也要来凑个趣――纵然不信什么新道教,至少也得和这位“法力高深”的张真人结个善缘。
特别是沂州的另外三大豪族:北杏、张仙王氏家族、春生和小柳行村的岳氏家族、管家窑村的管氏家族。这三家和大店庄庄家并称为沂州四大名门望族,所谓“大店庄,北杏张仙王,岳家春生小柳行,管家最数小窑上”。这四大家族在明清两代出了众多的官宦名儒。
这另外的三家今日也派了族中长老前来搭醮,布施杂粮棉衣――大家都知道真人收这些只为救济难民之用,若是其他布施。他是决计不收的。
有了四大豪门的支持,张真人在沂州的势力便愈巩固――这次打醮,连本县的县令也送了布施的粮食来。他也要趁着这个机会。将自己的势力慢慢的渗透到另外三家中去,影响他们的年轻子弟。
这天一早,张应宸依着如今道流服制,戴庄子巾。穿鹤氅。登上了云升观前临时搭起的讲坛。原本按着他的计划,该是戴上清芙蓉冠,穿法服才对,然而此时的沂州温度实在太低,上清芙蓉冠这种束小冠可是一点保暖效果也不起,为保险起见,赛纯阳的张真人还是用庄子巾把自己严密保护起来。
这时候云升观周围已经聚拢了不少的人,大店庄的民户。来投奔云升观的流民,像萧处八这样在侥幸活下来的“从贼罪民”也很多。虽然张应宸宽大为怀。对这些受了邪教蒙蔽又侥幸在战乱中生还的流民也一体接纳,但是流民中自然而然地分出了高下,“罪民”们虽也能得一口稀粥吊命,但是不论庄家的管事还是云升观的闵殿主,都有意将那些最苦最累的活儿交给萧处八们来做。
萧处八在难民营里喝了几天糊糊,又得了真人的弟子给他敷药,天气苦寒使得他的伤口没有感染,慢慢的整个人都恢复起来了,有了精神和力气。便去干些简单的活计:收拾掩埋路倒尸,搞营地卫生,清理厕所、积肥、收拾农具……
冬季流民大量死亡,路倒尸很多,若不及时收殓掩埋,天气转暖就容易传疫。至于其他工作则是为春播做准备:虽然鲁南地区这几年都有天灾,但是几万难民转运不易,运入粮食全靠人扛车推,沿路消耗很大,道长为长久之计,决定开春之后就组织难民生产自救。
活计虽多,却不算太重,干重活的另有额外配给――难民普遍严重营养不良,吃得又不够,天气冷消耗大,不能太多消耗体力。不然张真人的糊糊可就白给了。
大醮这天难民营放假,除了必须的事务工作之外,各种活计都停了,好让难民们也来听说法。
萧处八这日早早的便来占位置,立脚的地方很不错。一些来得迟、又对赛纯阳、活药王的讲道抱有十二分热情的本地闲汉便要催逼他将地方让出来,推推搡搡间差点要动手给他点“好瞧得”。好在云升观中的刘祝史――便是刘三处,正带着几个道生维持秩序,看到萧处八受人欺负,便走过来喝止了那些闲汉。
如今云升观中的几个见习祝史都升任了巡礼祝史。按照张真人定下的规矩,这些祝史便当得善信们唤一声“先生”的。当然,祝史们的工作倒也当得起这声“先生”,按照张应宸的最新安排,云升观每七日开半天课,不论老人小孩都能来观里听课学习,负责授课的就是祝史们。虽然云升观不教四书五经,只教授些数算和识字之类的开蒙课,祝史们也算是塾师了,叫声先生也算名至实归。
得了刘三处的解救,萧处八自觉得了依靠,就跟在刘三处身边不肯走了,刘三处身边两个道生是负责从香积厨送开水到会场的。萧处八便厚着脸皮抢了这份差事,替人送开水。
他一边拎着开水壶,一边看着那位张真人上了讲坛,身旁跟着闵殿主和罗大姑。二人一个捧着一口古剑,一个持着一柄拂尘,一左一右护卫着张应宸。
萧处八好像听见了张观主开了口:“……大众,自万历年间至今,直隶、山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