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细若蚊吟,但锦宸依稀听清了。
自己疼到大的妹妹,哪里舍得责怪,这一面肃色不过出于月余忧惴。
锦宸任她搂着胳膊,不咸不淡斜睨着她:“玩儿快活了?”
闻他语气,锦虞越发心虚了。
明眸低低转着,而后甜甜一笑:“我都有在想皇兄呀,每日都念着你,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可愁了!”
听她蜜言笑语,锦宸唇角终于上扬了几分。
低沉的语色中略带调侃:“你现在,还舍得回去?”
心思被点中,锦虞一瞬声息全无。
悄然之间软下声,顾而言他:“还说呢,我一不在你就成这样了,得要好好调理身子啊。”
还是那个在他面前不依不饶的小女孩。
锦宸合上眼,背倚靠垫,轻笑着应了声好。
马车徐缓行动,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
见皇兄面露倦怠,锦虞便就不语,只如幼时那般依着他臂膀。
车内清静而安宁,耳边只有车轮碾过大道的轱辘声。
侧目之间,锦虞凝住皇兄闭目养神的脸。
那张英俊的面庞,棱角硬朗,虽瘦了许多,却显得五官更为立体,只是脸颊和唇瓣都泛着丝丝病态的白。
眸心突然被针扎了一下似的,眼眶渐红。
锦虞默默想着,倘若皇兄不能好好的,她一定会,很难过很难过……
旭日的金辉,映那朱门金顶,碧瓦琉璃。
殿宇千重的楚皇宫,如屹立不倒的神座,于皇城之巅巍峨磅礴。
今日新君登基,宫廷内外焕然一新。
早在天未初亮,宫人们便开始里外忙碌,确保那盛大隆重的仪典万无一失。
大将军王池衍,而今楚国新的主人。
曾经他兵戎征战,奋勇御敌,自是深得民心。
新帝即位,有人欢喜,那便有人忧愁。
譬如尉迟亓,必定心有不服,但一时却也只得憋着。
良辰方至,大典在即。
如今天下大统,除却东陵,携拜帖赴邀而来的,均是大楚附属国及属地的国君或使臣。
青瓦砌石,飞檐欲翅。
一踏进辉煌金碧的楚皇宫,就仿佛被那高高的宫墙一瞬深罩其中。
那人早便有过吩咐,故而元青亲自引路在前。
锦虞跟在锦宸身边,经过承天门,一路上都有宫人侍卫行礼会拜。
纵目一览那琼楼玉宇,锦虞不禁低叹了声。
初见楚国宫城,着实引人感叹,方知楚国的强盛鼎力绝非传言,便是再多几个东陵也是比不得的。
但锦虞却觉得,这儿简直如庞大的囚笼。
一进来,就将人深深困住,压得难以喘息。
兴许是前些日子太过肆意痛快,相衬之下,才会那般留恋外边的自由。
一边徐步走着,一边瞥她一眼。
锦宸挑了一挑眉梢:“怎么?”
回眸对上他精湛的眸光,锦虞顿了一下。
只摇摇头,若无其事娇嗔道:“皇兄,这路好长,走不动啦!”
被她挽着胳膊摇晃,锦宸不由笑了出来。
偏是故意逗她,“那不然,送你回王府去?”
锦虞一愣,立马嘟了粉唇:“不要。”
这么重要的日子,她怎么可以不在场。
元青回首笑道:“公主,等会儿属下送您到玉瑶殿歇着,待仪典结束,再带您去宣延殿赴宴。”
此言在锦虞意料之外,她“啊”了声。
漂亮的秀眉拢到一处:“仪典,我不能去吗?”
正好行至分道的宫门。
锦宸顿足,曲指敲叩了下她的额:“姑娘家岂能参与朝堂事。”
脑门微微一痛,锦虞伸手捂住,眸含控诉。
锦宸下巴往前方略微一抬。
口吻半温半肃:“幼浔会在那儿陪你,自己安分点,莫要到处折腾。”
女子不得干政,却不想连登基大典都不成。
锦虞努努唇,不情不愿地应了声:“知道啦,都出不了这皇宫,我还能走丢不成?”
锦宸含笑打趣:“倒也未必。”
说罢,拍了拍她的发,而后便有宫人领他往另一方向离去。
太庙。
一对威穆石狮侧立,承门石柱浮雕龙凤。
池衍负手立于殿门前,宫奴属臣们伏跪他身后。
他抬眸深凝着眼前凝重的殿堂。
一眼望入,便可见得其内万盏金灯的辉碧。
当下,他一身尊贵的衮服。
玉白作底,呈现日月星及五色云,绣纹暗金五爪行龙各九条,寓为九五之尊。
这便是楚国帝王全新的龙袍。
隔了半晌,池衍才踱步迈上汉白高阶,一步一步,行至殿内。
太庙之中,重殿深穹。
其上金顶绘螭龙螣兽,重天金华道。
其下端盛金铜钟鼎,规摆神龛,以供奉先帝及皇室列宗的牌位。
太监总管林公公恭敬奉上三柱香,“陛下。”
目光从先帝的牌位上敛回,池衍眼底别样沉重。
他接过,虔敬拜上三拜。
历来新帝即位前,须先祭告宗庙,但池衍并非前朝皇室,实可废除此行。
可他非但没有,甚至连国号都未改,只更年号以记元年,甚至哀礼照旧,继续祭奉前朝列祖列宗。
侍奉一旁的林公公亦曾在成煜身边伺候。
见陛下如是,只觉得,身生亲子都未及他半分。
太庙祀祖完毕后,便是要到金銮大殿授传玉玺及接受百官朝贺。
林公公上前请他,呈上金冕。
池衍又在牌位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