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宗威名在外,纵是举手投足之间,大有不祥之意,但众修也都不敢议论,只瞧见乘舆没入长卷之中,长卷上又有一处亭台亮起。漫漫长卷上,已有泰半画卷闪起微光,双成屈指算来,那许多茂宗也不过占了半数之地,余下楼阁,皆为盛宗所备。
眼看时辰快到,余下盛宗不再犹豫,归一门众人乘着法器也进了洞天,这些盛宗多数不屑炫耀实力,若非和忘忧寺、玄魄门这般各有情由,多数要比茂宗朴素得多。
待归一宗进了,坛口黑光一闪,太史宜不知从何处出来,抬头昂然而入,巨龟双足微微一沉,他只一人,但占了两处亭台,占地和归一门几乎相当。
“看来传闻这位已经无限接近洞天,这话确实不假。”刘真人心中暗道,“如今便只有流明殿、上清门两家了。流明殿似乎是收了宋国太子,也不知东华剑是不是在这位太子身上。”
正思量着,坛城北面一阵大亮,流明殿众修在一片彩光之中越过坛城,飘飞而下,为首女修裙绘山河、袖扬日月,披帛百丈,在身后飘摇,由侍女捧着余带,气派非凡,真有君临天下之势,素手牵着一名紫衣少年,倒是未曾遮掩面容,众人都将宋国太子看得分明,鲁长老轻声说,“宋皇以国为姓,这宋太子也不知叫什么名字。”
刘真人笑道,“人的名,树的影,不到元婴境界,谁会将自己的名姓到处散播?再说,他是要去中央洲的,中央洲的修士,平日都持净口咒,对名姓很是忌讳,此时恐怕已将真名全数藏了起来。”
隔邻又有人议论起来,“宋太子确实风神毓秀,只是也不似东华剑使,上清门那位阮氏女我们也都见过了,这许多弟子,似乎都不像身佩东华剑,难道东华剑使竟不曾被中央洲收纳而去么?”
“是不是,只等天舟离岸,再看天星宝图便知道了。我是在想,这许多盛宗,都来了四五个元婴真人,上清门似乎只来了陈真人一个,为什么却是上清门最后一个登船?”
说到东华剑,桓长元神色一动,露出聆听之色,但听众人说到登舟次序这些琐事,他又低头闭目养神起来,只有董双成听得兴致勃勃的,跟着问文掌柜,“是呀,文老,为什么呢?”
文掌柜笑道,“这有什么好问的?真是田舍汉,且不说上清门带来了两件洞天灵宝,便是一件灵宝不带,一个元婴真人未至,也一样要让他最后。中央洲盛宗之中,擎天三柱最是显赫,太微门、上清门与青灵门,余下两门这次都没有过来,上清门自然当仁不让,稳居首位。”
他博学多闻,说得众人都是服膺,隔舟也按下话头仔细听着,又请教道,“那您老请说说,这东华剑是神物自晦,留在南株洲以待有缘,还是已被剑使得到炼化,要带回中央洲去了?”
文掌柜连连摆手,“老丈可不敢说道这青剑归宿,说不好惹祸上身,又何苦来哉?”
他这一露怯,不免有好事之徒讥笑起来,又有人卖弄见识,高声道,“你等不知,这东华剑易主不过六年,便是再风华绝代的剑使,也没有六年能炼化的——”
还未说完,只听一声磬响,均平府中门大开,陈真人一袭青衫,当前而行,身后徐少微、周晏清一左一右,各捧磬、船,余下门人弟子列队前行,美姬力士牵引着均平府景从其后,祥云红绕、香雾青霏,一派正大光明,鼎盛气象。众修声气,都不禁为之一正,纷纷叹道,“这正是周天大宗的风采。”
“啊,那挑头的女孩子,便是被收入门中的阮氏女吧?”
众人忙定睛看去,果然见到金丹修士身后,左右罗列两队新入门的小弟子,都是开脉、炼气修为,有一人居中带队而行,身形窈窕,面笼白纱,观其气度卓卓不凡,正是当日被诸多盛宗争抢,几乎打碎鲁国的阮氏女。
“这许多盛宗,都将弟子小心遮护,只有上清门拿大,叫她独自走在后头。”
“这不是其余宗门都走完了么,再说,当日各宗不都看过,阮氏女是误中副车,身上没有东华剑……”
双成对这阮氏女也极是好奇,运足目力看了过去,法舟虽然距离遥远,但修士开了眼识,如此距离也只当等闲,不过看不破那阮氏女的面纱,便在从人身上留心看着——她这么积极,心中也存了个念想,便是想在天舟乘客中找到小慈,知道她去了哪家宗门执事,日后有缘,也好寻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