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他怎么努力,想不看这一张脸,可惜他的力量是如此渺小,只能被束缚着逐渐抬头。往上揪扯的力量不但把船夫的头颅拉得扬起,更把他跪着的身子提了起来。船夫一边抓着束住脖颈的丝巾,一边双脚乱蹬,憋住的呼吸让他脸面通红。
一张脸终于出现在他的眼前,苍白、妩媚、甚至还带着一点微笑。
原来女鬼是这个样子的!真是漂亮,这哪里是女鬼,应该是仙女才是。船夫虽然呼吸不畅,甚至眼前开始眩晕,但至少看清了抓住自己的女鬼长得是什么模样。假如自己也是此地的山民,多半也要和他们一样,对着她顶礼膜拜。
不等他想的更多,眼前的‘女鬼’面色一寒,接着一股大力顺着脖颈涌来,提着他向后抛飞,缠住他脖子的丝巾也瞬间收走,呼吸又变得畅通无阻。船夫张口大叫,在空中四肢乱晃,如腾云驾雾般往屋门撞来。
扑通一声巨响,把门口的普玄和定观一起撞入门内。那船夫连惊带吓,又被这一撞,双眼一翻,居然晕了过去。
普玄哎呦一声倒在地上,这船夫看似撞过来猛烈,并未伤筋动骨,他一翻身就站了起来,喝道:“沈瑶,我是你道爷婆婆!”
一阵狂风席卷而至,红影已悬空出现在门口,离着普玄不过数尺。
定观也站了起来,吃吃道:“沈瑶,你……你还认得我两个么?”
身穿红衣出现在普玄和定观面前的正是央宗,只是她的打扮总是不停变化,有时候头上遍扎小辫,项挂珠玉,像极了央宗,但有时候又长发披肩,身着长裙,极像沈瑶。普玄和定观对沈瑶极熟,而央宗的事则都是从陆凌天那里听来,如今眼前所见之人应该是央宗的肉身,但打扮无一不像极了沈瑶,自然脱口而出叫她做沈瑶了。
沈瑶看上去无动于衷,神色漠然的扫过二人。
普玄大着胆子走上两步,已到了沈瑶面前,几乎一伸手便可以捉到她的臂膀。普玄道:“凌天呢,他在哪里?”
“道人便是道人,什么道爷婆婆,我不是沈瑶,也不认得你们两个,你们擅自闯到这里来,就是自己找死。”话声刚落,一道红色刀芒已骤然出现,在空中一闪,向着普玄头顶劈了下来。
普玄不闪不避,大喝道:“贫道是该死,答应婆婆要好好照顾沈瑶,却没有做到,真是死有余辜。”
刀光在普玄头顶之处停了下来,啼血刃的刀锋悬浮在发髻之上,噗的一声轻响,把普玄头上插着的一根竹簪劈断,灰白的头发顿时散了下来。
定观吓得一哆嗦,连忙过去拉住普玄,往后退了一步。
沈瑶并未追击,刀依旧悬浮在那里,但看向普玄和定观的眼神却有些变化。从醍醐老母捉住陆凌天开始,在那将近十年的时光之中,除了少司命外,就属普玄和定观陪着沈瑶的时间最长,特别是一路上的风餐露宿,两位道人带着懵懂无知的沈瑶千里迢迢,去昆仑,回鹤鸣山,已是尽了自己的责任。至于后来的事,这已不是普玄和定观二人能够改变和左右,怪不到他们二人身上。
普玄轻轻推开定观,他见沈瑶并未出手,心中便是一喜,柔声道:“沈瑶,道爷婆婆知道你一定认识我的,我们两个为了找你,去了藏花谷,拜祭了那里的婆婆。想当年,我和师弟都在那里住过的,你和凌天拜堂成亲,我等都是宾客,如今那喜字依旧贴在正房之中……”
啼血刃的刀锋微微一晃,缓缓收了回去。
定观长出了一口气,看来师兄说得不错,眼前的血婴虽然并非沈瑶本人,但她融合了沈瑶魂魄,也继承了沈瑶记忆,当年的事,她还是记得的,只是这份记忆在另一个人的记忆当中占有多大分量,那就不得而知了。两个人的记忆同时集中在一人身上,肯定会很混乱,而这混乱只有当一个人彻底适应了这新的身份时,她才会逐渐梳理往昔所发生的事,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经过一份挣扎考量之后,重新在一个人的心中烙下痕迹。
假如眼前的沈瑶根本不在乎当初和陆凌天的拜堂之事,也不在乎普玄和定观的一番照顾之情,那么这把刀一定会落下去。
现在这把刀收了回去,普玄的心中已经在笑了,当然面上却绝不敢表露出来。普玄柔声道:“为了寻你和方仲,道爷婆婆走了不少冤枉路,摔了不知多少跟斗,饿了不知多少顿,你看我原来是多么胖的,如今都瘦了十来斤,一路之上四处打听,便是刮风下雨亦不敢耽搁,终于寻到了这里。”普玄身材微胖,至于摔跟斗和饿肚子这些事,压根便没有过,更不要说瘦了十来斤了,但越是说得凄惨无比,才越能博得人的同情。
红色的刀光黯然消去,啼血刃收回剑鞘。
此事若在外人看到,已经要惊为奇迹了,死在血婴手中的人不知有多少,何曾见过她刀下留情。
“你们到这里来做什么?”声音虽然冷淡,却没有杀气。
“自然是找你和凌天两个了,沈瑶,道爷婆婆知道你如今记起来了许多事,本事也大了,再不需要我们两个带着你,不过你和凌天毕竟孤单,有我们陪着不是更好?凌天呢,道爷婆婆也有几句话和他说。”
普玄满以为这话说得十分得体,谁知眼前的沈瑶听了普玄说要见陆凌天之后,面色逐渐沉了下来,冷冷道:“谁也休想把他带走!”旋即转身离去。本已敞开的大门呼的一声关上,居然把普玄和定观连同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