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这样想,只是一个微小的巧合而已。
然后她又想起楚忱的那句“但你要知道,其实我喊你‘顾老师’的时候,它的意思是‘女朋友’”,于是轻轻地笑起来,之后又皱眉。
好像楚忱比她更会谈恋爱一点。
虽然知道不应该,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去想,是不是楚忱以前也经历过几段恋情呢?然后又不可自抑地想起最初见到楚忱的时候,围绕在她身边的莺莺燕燕。
制片人、女演员......
她的女朋友,好像很受欢迎。
在感情上没有什么刻板迂腐的想法,楚忱以前有几段恋情也没关系,二十四岁的女人,有过恋情实在是太过正常的一件事,像她这样到了二十七岁、将满二十八岁还没有恋爱过的人终究只在少数,她也不会因此而苛刻恋人。而且,相处之后她也发现了,和一开始给人的花心印象不同,在感情上,虽然楚忱时常会说些骚话,但是她实际上是很纯情的。会害怕她离开而躲在暗处守着、会因为她一句“试一试”而激动、会小心而满足地握着她的手掌......这样的人,不会是惯爱玩弄感情的人。
顾良夜想通这一切,心绪平静下来,她闭上眼,试图入睡,但过一会儿,又睁开眼来,趴在床上点开了光脑。
手指在虚拟屏幕上点动,很快,一行小字出现在搜索栏里——第一次恋爱,应该怎么做?
下边立刻跳出来一大堆句子。
淡蓝色的光芒投射在素净秀美的脸上,女人一行一行地扫过那些文字,以学习的态度,寻找出适宜的选项,认真地记下来。
屋外风雪渐起,呼呼的风声里,她看着屏幕,在那些陌生的知识里,悄然睡着了。
淡淡蓝光与橘光交织,温柔地映照着她,给睡梦中的她带去更多的安宁。
楚忱的这个夜晚,却睡的并不平静。
短短两天内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拍戏、醉酒、醉酒之后模糊不清的小片段、醒来后的慌张与害怕,以及后来顾良夜突然的、如同流星坠落一般的主动,而后是狂喜与紧张,以及温存。
太多了,过于丰富的情绪交织在脑海,拨弄着那根绷了太久的弦,悲歌与乐音齐鸣,而后是漫山遍野的花的盛开,弦一下子松弛,可就是过分的松弛了,才导致了她的嗜睡。
于是接连做了好几个梦。
她梦见刚刚跟顾良夜在一起的时候,那时她们都还是学生,一次次的交锋,然后相爱,然后热爱。梦境与现实的双份快乐交织在一起,令睡梦中的狐狸欢快地摇起了尾巴。
愈发沉溺其中。
如果没有后来那个梦的话。
乌云密集地聚集在头顶,天空张开了大口,向下倾吐着大雨,没有雨伞、没有雨衣,她跪在坚硬的地板上,浑身都被浇得湿透,彻骨的冷意侵袭着她,而她一无所觉,麻木地注视着眼前的墓碑。
墓碑上的那个男人英俊如阿波罗,是她从未见过的年轻时的模样,是她从未见过的开心笑着的模样。她的父亲楚铮,那个沉默寡言的、总是带着淡淡愁苦的男人,终于是离开了这个人世,躺进了冰冷黑暗的坟墓里。
墓碑上刻着她父亲的名字,但没有“慈父”两个字,也没有“孝女”二字,当然也没有楚忱的名字,是为什么呢?
楚忱竟有些记不清了。
那一天来的人很多,大多是些生面孔,但是其中有一个人,是楚忱怎么也不会认错的。
那一张和她的心上人有四五分相似的、中年女人的面孔,那个姓叶的,阿姨。
雨下的那么大,她在墓碑前跪了很久,直到有人将她扶起,带到了一旁的树下,大大的黑伞将头上的雨帘分开,她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浑身微微地发抖,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节哀顺变。”
叶阿姨、顾良夜的妈妈叶红萱这样跟她说。
楚忱握紧了手:“她呢?”
“她不可能过来。”叶红萱微微叹了口气。她今日是来参加葬礼的,穿了一身黑,对逝者也算尊重,但是楚忱对她亲近不起来,同样的,她也并不喜欢楚忱。
楚忱只是倔强地问:“她呢?”
叶红萱看着一身狼狈的少女,压下心中的同情与怜悯,摇了摇头。
“我们这一代的恩怨,到你父亲去世,都烟消云散了,顾家失去了掌上的明珠,楚家失去了顶梁的柱子,旧日恩怨今时全消,你不要抓着不放了。”
楚忱粗暴地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那我们这一代呢?我和她呢?我和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你跟她的错就错在她的母亲是顾惜,而你的父亲是楚铮。你父亲害死了她的小姨,你又怎么还能跟她有结果?楚忱,一切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紧紧抓着良夜不放呢?”
楚忱倔强地看着她:“我父亲犯的错,他拿命抵了,我跟姐姐的事情,应该得到公平的对待。”
“那她的病是怎么来的呢?”叶红萱怜悯地看着她:“你忘了是谁让她病情恶化的吗?”
楚忱脸色一下子白得像死人,竟有些站不稳,叶红萱伸出手来扶了她一把,待她回神,又很快抽回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