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看不上宦官院子里出来的慕如,原本是打算从荻城花家的余下女儿里挑一个机灵的出来,指给李建恒做妃子。李建恒不是什么痴情种,有了新欢,必然会冷落旧爱。岂料慕如不仅聪明,还很有胆量,屡次在皇上面前为太后吹枕头风。太后想要把未来的储君养在自己宫里,如今得时刻盯着慕如的肚子。
“要说受益,慕嫔也因祸得福。”花香漪拭了手,“她还有个弟弟,姑母记得吗?”
“叫风泉。”琉缃姑姑在后悄声提醒太后。
“哀家依稀记得这么个人,”太后说,“他不是认了潘如贵做爷爷吗?潘如贵斩了,皇上为了慕嫔,偷偷把人留下了是不是?”
“风泉得过姑母的提点,想必还记着姑母的恩情。”花香漪搀着太后,“姑母,他们姐弟俩人如今无依无靠,您推一推,于他们而言就是观世音菩萨。”
太后走了几步,说:“那风泉是个宦官,叫他回来。二十四衙门空缺那么多,琉缃,给他安排个好差事,算是全了他们姐弟的念想。”
琉缃应声。
太后又问:“启东回信了没有?婚期排在了秋时怎么行,那启东苍郡秋日风大,你那会儿嫁过去,哀家舍不得。”
花香漪只笑,琉缃姑姑说:“老帅回信了,说是全凭太后做主,安排个良辰吉日就行。那送信的,还专门为三小姐带了几箱河州的绫罗绸缎,打的头面也很用心。”
“他不该用心么?”太后笑意一敛,“他得了天大的恩宠。”
琉缃立刻矮身行礼,说:“该的,为着不委屈三小姐,启东选的迎亲队全是有脸面的将军,带队的正是戚大帅。”
太后面色微变,到底没有动怒,只说:“哀家专门呈书边郡,要边沙伯陆平烟来迎,可他百般推拒,不就是冲着离北王的面子,不敢应么?陆氏都是些榆木脑袋!哀家倒想看看,日后离北能帮他们什么。戚竹音来迎……她一个做女儿的,辈分上就矮了一头,也亏戚时雨想得出来!”
太后的气尚未消,那头麻溜地小跑来个太监,跪身说:“太后万安,适才寝殿里来人,说皇上醒了!”
琉缃赶忙说:“备驾!”
***
澹台虎正披衣雕木头,给丁桃和小吴雕了个粗糙的大蛐蛐。晨阳一掀帘,他们便全部下榻,整齐地行礼。
“你才醒,坐着也无妨。”萧驰野示意他们起身,在椅子上落座,“今日如何?”
“回禀总督,”澹台虎抹了手上的木屑,“烧退了,饭也能用了,今日就能当差。”
“不急,”萧驰野旧袍利落,在椅子上坐了片刻,“那日病起突然,你平素身体很好,怎么回事,军医有说过么?”
“这病太医院也讲不清缘由,”澹台虎说,“我也寻思着,怎么就是我?咱们禁军在校场训练的时候,我打着赤膊淋雨也没染过风寒。总督让晨阳整理了患病名录,我也看了,虽然也有老幼,但还是以青壮为主。”
“这疫病邪乎,”晨阳听到此处,说,“镇抚大人兴许说得不假,这次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萧驰野仰身思索,说:“不论是哪一种,过了这么久,多半也把线索处理干净了。”
“病的是我便罢了,”澹台虎心有余悸,“要是病了总督,阒都巡防可就乱了!”
萧驰野一怔,摩挲扳指的手也停了。他不说话,别人也就不敢贸然打断他的沉思。
“这点倒没想到。”萧驰野半晌后无畏一笑,“罢了,烂账么,挨着咱们就还有后招,没那么紧张。你今日也好好休息,你家里的几个孩子这几日谁在照顾?”
澹台虎不想萧驰野还记着孩子,眼里一热,说:“进来前,我托付给了晨阳,他把孩子们都拘去了禁军的办差大院,有兄弟们照顾,想必是吃喝不愁,没什么事。”
“禁军原户多是阒都本地人,你们外边充进来的,没宅子也没媳妇,养几个孩子也不容易。这次你临难挖沟,是病倒的,算功劳,由晨阳报给兵部那边,开春升个经历。往后除了月俸,由禁军内部走我的私账,给你再拨一份养孩子的银子。”
走萧驰野的私账,那就是从萧驰野的俸禄里划出来的银子,算是萧驰野给他的。
澹台虎闻言已经单膝跪下去,说:“这怎么成?总督没逐我出去,仍旧留着我当差,我便已经很知足了!”
“功过相抵,你该得的。我给你,你就拿。”萧驰野起身,对晨阳说,“这次挖沟的兵全部记档分银,疫病是玩命的事情,拿银子算什么?往后再有这样的事情,按功过考绩升职调遣,像老虎这样的,一家老小我萧策安都担了。”
澹台虎原先那点不痛快已经全没了,他受着恩,也不好再提沈泽川的事情。萧驰野又把禁军病倒的几个人都看了,都按这个说法走,连丁桃这样年纪小的,也没短了赏银。
沈泽川喝着药,看窗外的热闹。
乔天涯架着火盆,烤了几个土豆,边拨边说:“人家都升官发财了,主子,我怎么办?”
“记着吧。”沈泽川搁了碗。
乔天涯专心致志地看着土豆,嘴里却说:“萧二御下有方,他能在几年时间里把禁军巩固成他一个人的铁桶,还是费了心思的。”
“关乎安危的事情,费点心思也不奇怪。”沈泽川说,“禁军是他新磨的刀,自然要越称手越好。澹台虎是他从外边扩充进禁军的将领,以澹台虎为首,这批人管不好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