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宝祥都长那么大了!”韦贤妃的眸子中禁不住流露出慈爱与柔软。
她说着,冲着镜中的魏帝轻轻一笑,自嘲道:“臣妾也老了……”
“怎么会!”魏帝立刻否道,“婉儿,你在朕的心中,一直如初初入宫的时候那般美好!”
呵!是吗?
韦贤妃暗自冷笑,面上却婉然笑道:“陛下谬赞!臣妾愧不敢当!”
“有什么不敢当的!”魏帝挥手道,“爱妃你不止姿容还如当初般美好,更替朕教养了一个好儿子!”
他于是又叹道:“咱们的孩儿,受了这样的委屈折磨,朕瞧着都心疼得紧……朕当真没有想到,宝祥会这般识大体。朕总是当他孩子一般,以为受了这样的委屈,会闹闹情绪,再折腾出些什么事情来让朕为难……哎!他越是这般懂事、明事理,朕心里越觉得不好受……”
韦贤妃安静地听着,适时柔声道:“宝祥是陛下的儿子,若是这点子事理都不懂得,陛下便白疼她了!”
“不一样!”魏帝嗤道,“都是儿子,宝祥还是最小的,就这一件事,便看得出,比他的哥哥们强得多!”
他一时想到了太子的书生意气,当年还曾因为看不下去自己贬斥了谏官而在明德殿外长跪不起,求自己收回成命,简直是把自己身为皇帝的老脸丢了个彻底。
哼!果然太宠溺他了!魏帝冷哼。
太子的“没眼色”,以至于后来被自己屡屡训教,再没了胆气,倒像是个没响儿的炮仗般的没出息劲儿,同元幼祺前日受了暗算,身遭折磨,还能识大体不娇纵胡闹,两相对比,孰好孰劣,在魏帝的脑中昭昭然。
他于是更觉得自己的小儿子,怎么都好了。
“你把宝祥教养得极好,比承……哼!”魏帝一眼瞥见了旁边垂首侍立的侍女,便不肯说下去了。
他于是又端起帝王的身份,吩咐道:“还不快为你家娘娘绾发?”
侍女闻言,自然应“是”,遂趋步上前,熟练地为韦贤妃梳发。
魏帝始终背着手站在后面,一双眼睛,流转于韦贤妃身前的梳妆台上。
侍女轻车熟路地梳好发,便被魏帝挥走。他捻起了镜旁的一支金丝累凤步摇,蹙眉道:“这支步摇,还是当初入宫的时候,朕赐给婉儿的吧?”
韦贤妃状似微惊,轻笑赞道:“陛下好记心!”
魏帝的眉头蹙得更紧,又打量着一旁的一对珊瑚耳坠,不快道:“爱妃,你是朕的妻子,为朕掌着凤印,这般俭省,也不像样子!被外臣知道了,还当朕苛待后宫呢!”
韦贤妃闻言,慌忙起身,盈盈下拜,“臣妾惶恐!臣妾素x_i,ng不喜这些浮华饰物,却未曾想只顾了自己,却伤了陛下的情面!请陛下降罪!”
她这么一跪,身后的几名侍女也跟着跪了下去。
魏帝忙一把搀扶住她,无奈道:“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朕只是觉得……哎!太委屈你了!”
他拉了韦贤妃,与她挨着坐下了,轻扣着她的手,殷切道:“朕对不住你们母子!这么多年来,合该让你们享有更多的尊荣的。谁料,却害得宝祥险些……要不是范卿妙手,后果……朕着实不敢想象!”
“还有你,婉儿,朕这么多年,没升你的位分,你……是不是心里觉得很委屈?”他说着,目不转睛地盯着韦贤妃的眼睛。
韦贤妃面上不动声色,内里却心思电转——
这个男人,她了解了将近二十年。恐怕这世间,没有谁比自己,更清楚他的疑心是何等的重了。
如何去疑心,得到真正的信任?
韦贤妃的脑中迅速地闪过一个念头:以毒攻毒。
她于是也凝着魏帝,双瞳盈盈,似是要溢出水来,更像是快要哭出来了,讷讷道:“陛下今日既然如此问,臣妾便斗胆请问陛下一个问题。”
“你说!”魏帝爽快道。
“陛下是不是一直在怨……怨兄长当年的……当年的作为?”韦贤妃磕绊道,似是极其紧张。
魏帝面色陡变,瞬间挺直了脊背,绷起了面孔,撑着没有丢开韦贤妃的手,沉声道:“这话怎么说?”
韦贤妃深吸气,迟疑道:“当年,臣妾的二哥哥勇毅侯被斡勒j,i,an细所害,臣妾的长兄便带着府中侍卫将驿馆中的斡勒使者杀了个干干净净……臣妾虽是女流,却也知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的道理。”
“长兄如此做,便是将私仇凌驾于国事之上,简直……简直目无君上,更对不起他身为臣子的责任!臣妾……臣妾……”韦贤妃言及此,已经说不下去了,泪珠滚滚而落。
魏帝初听她提及当年事,一颗心都提溜了起来,疑云顿生。然而,韦贤妃接下来的话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让他仿佛从极危险的高处倏忽间双脚落在了实地上,脑海里登时划过如此的念头:原来说的是这个!
他疑心既去,又见韦贤妃凄凄楚楚的模样,思及昨夜两人刚做了夫妻间最亲密的事,一颗心便柔软起来,和缓慰道:“那都是什么年月的事了?朕岂会因为那个,便疏远怪罪于你?”
他说着,又似乎觉得力度不够,追道:“当年之事,韦卿所为,情有可原。杀亲之仇,不共戴天!韦卿血x_i,ng汉子,初闻亲弟被斡勒j,i,an细所害,气怒攻心,一时冲动,也是可以理解的。再说,朕当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