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五阳县那边传来消息了,说是二哥亲自鞭策他们,一起闯过了你所设下的问心三关。”
“最后那一关的时候,很多人都选择让家中嫡长子站出来,跪地磕个头,捧上一捧土。二哥专门下令,要把勃儿母亲的坟墓立为国坟,此后年年祭祀,警惕天下官员。”
“那一晚,王通老先生亲自抚琴,咱家的谭笑在月下起舞,一曲人间祸唱的所有人低头。”
“还有李崇义,这小子也不错,横眉厉喝,质问百官,手中一柄大勺子,逼着所有人喝下又苦又涩的树皮汤。”
“程处默起来,先是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随即伸长脖子朝着屋内瞅了一眼,发现虎宝宝没有哭闹的迹象,显然是一时半会不可能睡醒,他冲着昭宁笑了一笑,打趣道:“我和大哥出去逛逛,你要是还没说够就继续说,什么时候感觉嘴皮子累了,什么时候就不再絮絮叨叨了……”
昭宁登时哼了一声,气鼓鼓的道:“现在就开始讨厌我了吗?男人果然都是无情无义。虎宝宝啊,看看你这个狠心的爹。以前那般花言巧语,现在连陪娘说说话都不愿意。”
屋里几个女眷嘻嘻哈哈起来,瞅着门外的顾天涯挤眉弄眼。
顾天涯也不在意,转身和李建成一起出门。
哥儿俩像是漫无目的,懒懒散散的在村里闲逛,直到日头快要中午的时候,两人方才从村内逛到村头。
远处是流水潺潺的沟渠,近处是灌木丛生的沟堤,哥儿俩各自从林边的一处灌木丛里拿出渔具,然后一屁股坐在沟渠边缘钓起了鱼。
但是沟渠不大,很少有鱼上钩,幸好哥儿俩的性质也不在鱼,一人扯了一根狗尾巴草放在嘴里嚼着。
李建成目光像是注视着鱼标,看起来十分专注的想要钓起一尾鱼,可惜足足良久过去,没见有鱼的动静,他叹了口气,道:“沟渠太小了,终归是不适合。若是我这种中年人也就罢了,可以在此闲极无聊的打发时光,可你还年轻,一大家子人等着你赚钱养活大家吃喝呀。”
顾天涯仿佛没有听见,正在聚精会神的抠着泥土,终于从土里找到一根蚯蚓,顿时兴高采烈的提起鱼竿挂在鱼钩上。
李建成苦笑摇头,有些无奈的接着道:“你还年轻,千万不要有子万事足,眼前这一条小沟渠,不适合你这样的年纪来钓鱼。你得去涛涛大江,你得去畅游河汉,哪怕怒浪三千,也当冲击而上,趁着二十万娘子军还没有归还给朝堂,你要做出一番足以让顾氏家族传承十代的功业……”
顾天涯使劲摇动鱼竿,努力把刚刚挂上蚯蚓的鱼钩甩远。可惜沟渠才有多宽,根本不需要用力甩钩,所以他这么使劲一甩,直接把鱼钩甩到了对面的沟堤上。
但是顾天涯乐此不疲,收回鱼钩继续用力甩出去。
李建成不再说话,静静的看着顾天涯如此,足足良久之后,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出声问道:“二郎亲自带人过来,你不派人前去迎接吗?”
这次顾天涯停止甩杆,一屁股坐在地上歇息,他随手又扯下一根狗尾巴草,一边咀嚼一边笑道:“哪能不去接啊?不接属于失礼。我不是派出了程处默他们么?四个弟子足以代表我的诚意了。”
李建成面色一沉,道:“你应该明白,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顾天涯看了一眼李建成,笑着问道:“大哥是让我亲自去接?”
李建成点了点头,道:“不错,你亲自去接。如今二郎已是太子,过不多久就会登基。固然他是你的舅哥,按说亲戚之间无需太过拘谨,但是该拘谨的时候必须拘谨,至少要做出一番遮掩外人的举动,否则哪怕二郎不会在意,其他人却会记住这些事。一旦他们把这些事当成说辞,你身上就背了一个不懂礼数的污点。人若是有了污点,对于名望极其不利,这会阻碍你进入朝堂,即使进入了也难以位比三公……”
顾天涯徐徐吐出一口气,道:“大哥认为我应该进入朝堂吗?”
“不应该吗?”
李建成直接反问,沉声道:“若想施展心中抱负,若想达成你的志向,朝堂乃是最好的地方,可以聚一国之力为你所用。”
他说着停了一停,忽然伸手一指眼前的沟渠,又道:“就比如咱俩在此钓鱼,七八天来一直没有收获,是因为渔具不好吗?是因为钓技不高吗?都不是,只是因为钓鱼的地方限制了钓鱼的收获。小小一条沟渠,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开。所以得去大江大河,那才是击水千里的地方……”
哪知顾天涯悠悠而笑,道:“小沟渠哪怕再小,水流也是有源头的。比如咱们眼前这一条沟渠,它的源头就是村外大河。虽然我们在这个小沟渠里钓鱼,但是钓到的任何一条鱼都来自大河。而大河呢?它和大海连在一起。若是这么一想,我进不进入朝堂又有什么分别?”
他说着也是一停,看着李建成又道:“我只要用心做事,小势也能勾动大势。反而好过进入朝堂,需要分出一部分精力和人勾心斗角,甚至,是全副精力和人勾心斗角,那样的话我哪还有心思去干想干的事。”
李建成有些生气,猛然把鱼竿重重往地上一摔,怒道:“不钓了。”
由于情绪太过激动,导致连连咳嗽数声,脸色憋的发红,喘气也变得粗重。
顾天涯吓了一跳,连忙道:“大哥你莫要生气,你的病还没除根,千万别因为这些小事,影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