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止当日傍晚,昆阳县衙从城外的难民中征募了九百余名青壮,几乎将当前这批难民中的青壮年全部挑了去。
若不出意外,这九百余名青壮将加入昆阳的县军,协助昆阳县衙守卫城池,以获得‘允许家眷入城居住’的资格名额。
而作为交换条件,与这九百余名青壮年相关的约三千余名难民,被允许进入城内居住,虽然这些人未必能在城内分配到房屋,大多只能居住在临时搭建的窝棚里,但再怎么说也是在城墙内,安全问题得到了保障。
然而,剩下的人怎么办?
刨除掉九百余名青壮与其家属,当日昆阳城外尚还有两三千名难民,这些大多都是孤儿寡母、老弱病残,无法达到‘获许进城’的资格。
这是一件很残酷的事,因为像石原、陈贵等县衙的捕头与县卒都知道,这些被挑剩下的难民,实际上已经被他昆阳县所舍弃了,哪怕他昆阳县出于道义精神,或多或少会给这些人发放一些口粮,但大抵上还是得让这些人自生自灭。
这一点,连石原都不能指责那周虎残酷,因为他也明白,他昆阳城内既无足够的空间,亦无足够的粮食,除非是能帮助他昆阳县抵抗叛乱军,否则,每多容纳一名难民,就相当于让城内的百姓少了一人份的口粮——昆阳县,终归还是要以保护本地人为主。
在绝望之下,一些孤单无依的女子,在明知将付出身体作为代价的情况下,亦只能投靠黑虎众。
对此,石原、陈贵等人既不支持,亦不阻拦。
因为他们也明白,他们帮不了那些女子,那些女子想要得到一个安全的容身之处,甚至想要得到食物,‘委身于贼’或许是她们唯一的选择。
否则,她们就只能继续在城外忍饥挨饿,等待昆阳县衙接纳她们,但残酷的是,昆阳必须优先考虑对自身有利的人,这就意味着这些女子最终也无法得到庇护。
而这,也正是石原、陈贵等人并未向黑虎贼首领周虎禀告乐贵等人行为的原因——这些事他们县衙人员不可以做,但黑虎贼可以。
然而,即便石原、陈贵等县卒一个个缄口不言,但赵虞还是很快就知道了乐贵等人的行为,得知这帮黑虎众,出于私心接纳了一批孤苦无依的女人。
当晚,乐贵被招到赵虞面前,就此事作出解释。
别看乐贵白昼里在城外时嘻嘻哈哈,此时他在赵虞面前,多久也有些紧张——他甚至都忽略了他也见过赵虞的真身,心知那只不过一名才十六岁的少年。
这也难怪,毕竟赵虞如今在黑虎寨的威信那是越来越高了,不住脚,但在世俗方面,还是可以说得通的,至少那些女人以及她们的小孩得到了活命的希望——这也是石原、陈贵等人并未向他提出抗议与反对的原因。
倘若赵虞能默许这件事,相信他黑虎寨的寨众们会越发拥护他,唯一的问题就是,这样一来,他就必须额外去考虑黑虎寨的安危情况,再不能轻易放弃山寨。
“大统领,你怎么看?”赵虞转头询问陈陌道。
听到赵虞的询问,陈陌想了想说道:“关键在于山寨能否守得住,又是否能在不依靠县城的情况下,得到足够的食物。……只要能做到这两点,县丞这边应该不会有人说闲话。”
陈陌不愧是陈陌,一眼就看出了关键。
看了一眼在自己面前恭恭敬敬地乐贵与其余几名黑虎众,赵虞平静说道:“你等先下去,我考虑一下。”
“是。”
乐贵几人小心翼翼地走出了房间,沿着楼梯走下。
见到他们几人下来,等候在黑虎义舍一楼的黑虎众们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
“怎么样,怎么样?”
“首领答应了没有?”
乐贵回头看了一眼二楼,压低声音说道:“首领说,他考虑一下。”
听到这话,围在他们四周的黑虎众们脸上露出惊喜之色,举起双手大声欢呼:“万岁!”
乐贵一惊,连忙示意众人:“小声,小声点。”
赵虞、陈陌、王庆等人自然清楚无误地听到了楼下的欢呼声。
摇了摇头,赵虞知道自己是不能反对了,否则手下的寨众就会对他这位首领产生怨念,不利于他的威望。
想了想,他对陈陌说道:“派人联系山寨,让郭达大哥明日来见我,我有事交代他。”
“好。”
次日,郭达便急匆匆地从县北的黑虎山赶到了县城,来到黑虎义舍与赵虞商议对策。
这家伙也不笨,一见到赵虞便笑着说道:“阿虎,你叫我来,是因为昨日到山寨的那些女子吧?”
“是啊。”赵虞苦笑说道:“我叫他们去难民中收人,结果他们收了一群女人。”
“哈哈。”郭达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赵虞正色对郭达说道:“我知道寨里弟兄们有那方面的需求,但平日里我不允许他们下山抢掠女子,想来他们对此也有怨念,这次恰逢其会,我不好阻拦,不过,这样一来,咱们就不能轻易舍弃山寨了……”
郭达听懂了赵虞的意思,立刻做出保证:“只要人手足够,我立刻就组织他们修缮南坡与东坡的蛛网狭道,只要这两坡的山道修成,纵使叛乱军或绿林贼有千千万万,也未必能攻破咱们的大寨……”
赵虞当然知道郭达的保证带着诸般水分,毕竟蛛网狭道虽然有用,但还不至于夸张到那种地步,倘若果真有一万叛乱军强攻黑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