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高口齿伶俐:“领导您叫我呀?我一直在嘛。”
上司喊话一定要及时应答,不回答就是你这人挂了。这是范小花跟随裴组长执行任务学到的保命经验no.1。
厉寒江:“你安静着,没有喊你!”
对面的向日葵宝宝委屈坏了:“…………”
厉寒江这次统辖ab组,精确定点精准打击,就是依赖于章绍池身上携带的定位和通讯设备。章总在毒枭眼皮底下堂而皇之地赴会,冒了极大风险,很有勇气,这一把赌赢了,绝对值得记一功。
章绍池这个大热源点,在信号地图上,明晃晃地山中移动,行动目标一清二楚。所以,章总都不必直接汇报,背后的守护神就一直跟在后面。
但是,假若还有另一个人,其实没有走远,没有消失,也一直就在附近……
他们a组频道,恐怕从始至终都被高级黑客窃密监听着,行动步骤都一清二楚。
“你讲话。”厉寒江哑声道,“如果你在,你过来。”
黑夜的山崖上坐着黑衣修罗,长发在月光下飘散,对着空气轻声回应:“我不回去。”
可惜厉寒江听不到,又问了好几遍:“放弃,收手,回来吧。”
雷魄的眼底倒映漫天残星,冷漠地看着毒巢的匪军被官军杀得七零八落。山梁上,晃动的手电筒光圈下都是弃械投降的马仔…。
雷组长也乐得围观吴廷冒的老巢被端了,最好全军覆没,以绝后患。他一点都没有宽恕怜悯的同理心,也不会因为唇亡齿寒而掉一滴同情泪。
这些年,心早就硬了。在硬化的过程中还经历着长久的孤独、扭曲、变质……
你们让我回去送死还是回去送审?
还是要回去跟陈焕、连南钰那些老家伙并排躺在一起?
火光照亮那层永不融化的冰霜,雷魄轻吐出几个字:“我绝不回去。”
身后突然爆出动静,粗喘,脚步,冷枪。
逃窜的残匪竟然上了这条山崖小路!
雷魄猛然转身的同时已流畅地握枪在手。
树丛后面冲出的男人身材高大,一手持枪而另一手是锋利的军刺。显然经历恶战,衣服上,手臂上,沾染的血水尚带温度。
雷魄眼膜上布满光斑,被晃了。枪口直指着面前的人,他愣住。
阳刚的面孔,深邃动情的眼……雷魄只是一晃神的怔忡,赫然醒悟不对,这人不是。
他用枪口瞄准的,站在他面前的人,是章总。
章绍池也惊愕地瞪着,不期而遇狭路相逢,大气都不敢出——谁想在这鬼地方偶遇蓝波斯瑞号老丈人?这比当初霍将军从他的别墅二楼窗口一步跨进来,拍了拍他肩膀说“枪放下”,还要令他惊悚和不情愿。
两人横眉冷对,都不想搭理对方,几乎就要拔枪怒射,却都同时偏开头。
枪口终究不是要向面前人击发。
雷魄二话不说抬脚踹向章绍池的腰!
就趁这一踉跄,他一枪命中章总身后,灌木丛中伸出枪口的恶毒的一颗脑袋。
而章绍池被踹得“呃”一声,向着雷组长扑倒。
他手里的军刺同时冲向雷魄背后,悬崖边缘探出头的另一名马仔,直接把那家伙又推下去了……
章绍池然后想明白,雷魄是没有多余的手了,所以只能踹他,让他低头。
雷魄被这泰山压顶似的一扑,头发都快缠一块儿了。耳廓突然猩红,雷魄扯开自己头发,粗暴地推开人。
极为神似的脸,却是完全不同的人,也快要把他逼疯了。
这张脸再一次深深刺激了他,就是打碎了他心中美好的幻像,打破他的梦境,强迫他认清现实。
师哥是拼命想要保全小裴,不惜整容亦即毁容。慈父之爱的背后,还有更深一层,厉寒江一步一步地改头换面,就是毫无流连地毁掉那张脸,割断前尘往事。
而他雷组长只是从心底不愿接受事实:为同袍师哥洗清冤屈光复归路就是借口,一次又一次拼命地给自己找存在感,他想要的难道是那座钢筋水泥的总部大楼?不,从来都不是。
这甚至不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肤浅的喜欢或yù_wàng。这是年轻疯狂又极度艰险的二十年岁月,浴血的情感羁绊。
他们这样的人,是依靠顶礼膜拜的信奉和坚定的信任才能活着。然而时至今日,他们之间,再也不会有并肩作战的情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