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时间刚刚九点。眼珠子一转，转身下楼去了。

夜晚室外起了一层薄薄的雾，天空被乌云笼罩。

穆城坐在床边擦拭湿漉漉的头发，听到敲门声说了句：“请进。”

程捷抓着门把手探头进来，声音小小的，这模样在穆城眼中就是一只容易受惊的啮齿动物。只听小动物说道：“哥哥，我做了一碗饺子，吃不完，你要来一点吗？”

说是做饺子，其实就是把冰箱里的速冻饺子丢进热水里煮了几分钟。觉得煮的少了，又丢了一把菜进去，煮出来有一锅那么多。

穆城点头，程捷欢快的跑下楼去，没多久就端着一碗饺子上来了。

端来饺子后，程捷又眼巴巴地问：“哥哥，最近新上映了一部恐怖片，我不敢自己一个人看，你可以跟我一起看吗？”

穆城：“……”

最后穆城端着饺子进放映室和程捷一起看恐怖片，还看了两部。边看边面无表情的吃东西，哪怕屏幕上的人四分五裂鲜血迸溅也丝毫不影响穆城吃东西。程捷没有这种淡定地气场，端着饺子缩在沙发上瑟瑟发抖，明明怕得不行还死死盯着大屏幕不扭头。

这幅样子让穆城忍不住笑了，程捷闻声而动，扭头看着穆城，疑惑道：“哥哥你笑了？”

“没有。”穆城拆开茶几下的一包零食递过去，“来点？”

程捷苦着脸，说道：“这碗饺子还没吃完，看到电影里欧谢特殊场景我就吃不下了。”

穆城眉梢一挑，伸手把他的碗拿过来，筷子一戳一个，几下子就把饺子吃完了。

程捷有些惊讶，穆城有些轻微的洁癖，怎么会把自己剩下的饺子吃完了，不会觉得难以忍受吗？

看到他的样子，穆城示意没事，从床底下拿出两个游戏，把一个递给程捷：“来玩游戏吗？”

程捷点点头，穆城开了一个游戏两人开始打。

程捷不常玩游戏，在过关的时候有几次差点被轰死，都是穆城救了他。

两人玩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又找了悬疑剧来看。这个剧程捷很久之前就看过了，但是穆城没有看过，所以他就说自己也没有看过，陪着穆城一起看。

或许是之前消耗了太多精力，程捷看了没过多久趴着沙发睡着了。穆城端起茶几上的杯子喝水，幽黑深邃的眼中是程捷趴在沙发上的样子，他拿样子像只柔软的小动物在熟悉的地盘上安心睡眠，并且露出了软软的肚皮。

穆城看着睡得安稳的程捷，想起第一次见到程捷的样子。那时他才在十四岁那年……

那天的天气很好，天高云阔，碧空如洗，别墅后半山腰里是盛开的野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母亲在树荫下喝着下午茶，他牵着狗绳把母亲的短腿宝贝柯基牵出去玩耍。

小短腿很喜欢捡树枝的游戏，把丢出的树枝捡回来交到穆城手中，等着穆城丢出去再捡回来，若是穆城不丢了还会轻轻咬着穆城的手哼哼唧唧的表示快点配它玩游戏。

游戏没玩多久穆城就看到黑色的轿车从山坡那边驶来，远远的看过去穆城就知道是父亲回来了。

他欢欣雀跃的炮灰别墅，柯基捡了树枝环顾四周一圈看到穆城往回跑就叼着一根树枝兴冲冲的跟在后面。

黑色的轿车驶入别墅，穆城等着父亲给自己一个拥抱。因为平常父亲回来都会开心的给他一个拥抱，但是这次没有。

父亲红着一双眼从车上抱下来面黄肌瘦一个女人，女人穿着破旧的带有补丁的衣服，头发凌乱，身上更是带着带着难以言喻的臭味，可以看出女人许久都不曾梳洗过了。她整个人看起来薄得如同一张纸一般，让人忍不住怀疑是否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了。

穆城看着女人不敢下车，害怕得直发抖，最后是被父亲抱着下车的，那一瞬间他就明白了这个女人是谁了——那是他失踪了十二年的姑姑！

闻讯而来的母亲看到姑姑时更是忍不住掩面哭了出来。

而跟在女人身后下车的是一个男孩子，男孩子也是衣服破旧的，破旧的衣服上更是沾满了不知名的污垢，像在泥地里滚过的小狗，很脏。男孩子一只手紧紧拽着姑姑身上的衣服，生怕一放手人就会消失不见似的，另一只手时不时抹掉脸上的眼泪鼻涕擦在衣服上。一双眼睛哭得红肿，脸就跟花猫似的。

穆城隐约猜到，或许这个男孩是他的表弟。

那天家中仿佛翻天了，父亲和母亲抓着姑姑泣不成声，佣人们去楼上给姑姑准备热水、准备衣服、去给姑姑准备吃的、去请医生、去叫爷爷奶奶，还有上门的警察也要招待……

去世界都在围绕着姑姑转，唯独没有人关注坠在姑姑身后的这名男孩子。

空余的间隙，母亲招手让唯一的闲人穆城过去，说：“宝宝，你去给这个小弟弟去整理一下。”

他几乎可以认定这个男孩儿是他的表弟，但是母亲喊他“小弟弟”，显然不认可这个男孩就是他的表弟。

然而小男孩是不乐意的，抓着他的手要带他离开时，小男孩发出惊声尖叫，崩溃的大哭起来。程捷半蹲在他眼前，说到他去梳洗换个衣服而已。但是没有安慰到他，依旧哭闹不止。

从下车从未跟小男孩说过话的父亲忍无可忍，直接掰开了小男孩的手扔到一边去，就像在扔什么肮脏的垃圾一般示意穆城把带走。

说实话，穆城实在不想带着这个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