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在姒昊身体上映出光影,他藏在葛被下的双腿,属于不可知晓的部分。布巾被姒昊拿进葛被,擦拭下身,又拿了出来,放回水盆里。
虞苏端着水盆出去,他去倒掉脏水,清洗布巾。
脱下的脏衣物,堆放在地上,虞苏会将它们拿出去洗,等他晾上布巾之后。在屋中的姒昊,自力更生,他拿来干净得衣服,艰难地将上衣穿上——左肩有伤,不大能抬动,不敢碰触,正准备围下裳时,虞苏回来了。
虞苏二话不说,放下木盆,过来帮姒昊整理布裳,缠系腰带。做这些事,虞苏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做得很自然,他也觉得姒昊很适应,因为他没有任何拒绝的表示。
当虞苏双臂环在姒昊腰身时,姒昊脸上有细微的表情,呼吸略微沉重,不过不明显。帮姒昊换好衣服,虞苏把葛被收走,不给他盖了,姒昊看着虞苏,虞苏离开榻沿的身子,又重新挨靠过来,他温言:“我把它洗一洗。”
虞苏拿走葛被,捡起地上的脏衣物,一起抱出木屋,不论是葛被,还是衣服,都有着姒昊的体汗味。
明日应该就要离开了,虞苏在尽力把姒昊“收拾”好,他怕自己走后,就没人这么勤快帮他擦身和更换衣服。
虞苏洗衣物的水井,在木屋外,从窗户看不到,出木屋的房门,能瞧见,它就在木屋一侧,一棵大树下。那是棵不知名老树,枝干盘曲,飘落黄叶。它的一根树枝上挂着一块布巾,布巾在风中扬动,显得孤零,不过不用多久,会有一条葛被和一套衣服陪伴它。
数日卧榻,让姒昊的肢体酸乏,他偶尔会坐起身来,把双脚放在地上,不过他没怎么站立过。他身体虚弱,站立时有眩晕感,双腿乏力,如有人搀扶他,他还是能站起来。
这个午时,一身干爽的姒昊,用手臂支住木塌,让自己站立起来,感觉还可以,不至于太难受。若不是怕虞苏担心,姒昊早早就偷偷溜下榻。迈出一步,两步,三步,也没有趔趔趄趄,身子平稳,虽然行走时摆动手臂,会引来创口的疼痛,不过对姒昊而言,这点疼实在不算什么。
井边的虞苏还在搓洗葛被,他背对着木屋,他不知道木屋中那个人,已经摸下榻,并且在朝门口走去。
数日间,被“囚禁”在一间小小的屋子里,姒昊很认命,养伤需求,但此时,站在木屋之外,脸庞拂着营地的林风,全身晒着暖和阳光,姒昊有种重生之感。
他很快看到,在老树下搓洗他衣物的虞苏,他的长发挽在背后,袖子拉得很高,他穿着一件白色的上衣,一条蓝色的下裳,他的身影很迷人。姒昊可以目不转睛,注视他很久,很久。
葛被拧干,扬开,挂在树枝上,它在风中猎猎,水分将迅速蒸干。虞苏动手整理脏衣物,把它们浸泡在水盆里,揉着揉着,虞苏拽出一条藏蓝色的发带,捋平,发现发带血迹斑斑。
用拇指磨蹭血斑,它掉出一缕缕血色。它曾被姒昊贴放在胸口,在中箭时,它沾染上他的血液。
洗净发带,虞苏起身,将它绑在树梢上。他不经意地回头,看到站在木屋外的姒昊。他独自站着,无需任何人搀扶,正在看着自己,神采奕奕,虞苏心里有些动容,他能自己行走,好起来了。
藏蓝色的发带,在虞苏身后飘舞,风中飘舞的还有虞苏的长发,仿佛它又绑系在他的头发上。姒昊正看得入迷,身后传来匆促的脚步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吉华。
在虞苏的视角,他看到吉华连忙扶住姒昊手臂,和姒昊交谈着什么,虞苏放心,回到木盆前,继续洗涤衣服。虽然不熟悉吉华,但虞苏能看出他对姒昊很关心,是他的挚友。
吉华瞅眼井边的虞苏,他低声问姒昊:“他会陪你几时?”
“明日吧,他姊夫大概明日会来带走他。”姒昊平静回答。不意外吉华在意虞苏,他觉得吉华已经察觉他们关系的异常。
“往后呢?”吉华的目光被树枝上的发带吸引。
“我会去看他。”姒昊对吉华没必要隐瞒什么。
会去看他,便是以后不断开联系,但并不会朝夕相处。吉华能听懂这个意思,而吉华有种奇妙的联想,若虞苏是位女子,跟着姒昊隐居去该好多,相扶相持,相依相伴,生儿育女,组成家庭。哪怕姒昊有着不太平的身世,但他是一位值得托付之人。
吉华很快掐去这个念头,他觉得男子也挺好,姒昊喜欢便好,在流亡中,有人予他这样柔情,弥足珍贵。
虞苏洗好衣物,回头,姒昊和吉华都已消失,他擦擦手,走回木屋,果然他们两人都在木屋里。
吉华见虞苏进来,站起身跟他行了下礼,虞苏懵住,恭敬回礼,吉华说:“我听阿昊说,他两次受伤都得你照顾,谢谢你,虞苏。”虞苏脸微红,低语:“他之前也照顾受伤的我,不不必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