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无二日,昊帝和月皇不可并存,这种情形下,谢相应该不会置之不理吧?
聿真却料到,谢相绝不会当众攻击李菡瑶,但众目睽睽之下,若谢相不开口,会显得懦弱无能,进而跌了朝廷脸面。聿真当即挺身而出,化解局面。
他对火凰滢微笑道:“镇南侯等俘虏该不该杀,杀了是免除一场内战浩劫,还是滥杀,此时争论无益。人已经杀了,究竟是不是居心叵测,将来能不能悔改,谁又能料得准呢?但李姑娘为天下生灵计,初心是好的,只是如花似玉的佳人,挥手间令一万五千人头落地,未免让人觉得惊悚。这件事若是男子做下的,必将是另一番局面。”
他将焦点引到男女之别上了。
火凰滢妙目一亮,笑道:“这位公子之言精辟。这世道对我等女子太不公了……”
然后,话题便歪了。
想到这,聿真不禁微笑。
他故技重施,再次引开话题,道:“火姑娘当然厉害,但敢任用她的李姑娘更厉害。”
谨海丝毫未觉异常,自然地接过话茬,道:“李姑娘不止任用了火姑娘,还有刘姑娘、欧阳姑娘、鄢二姑娘、郑姑娘……哎呀,全是美人!咦,这不是唐兄?”
后边来了个书生,伸手拍谨海肩膀。
谨海回头,见来者酱黑肤色,八字眉,杏眼,嘴角生了一颗绿豆大的黑痣,笑嘻嘻地看着他,认出是熟人——新任户部尚书唐简之子唐筠尧。
唐筠尧笑道:“我在后边瞧着背影眼熟,撵上来一瞧,果然是二位。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谨海忙道:“别声张。”
唐筠尧疑惑不解。
谨海知他也颇得谢相看重,当下也不隐瞒,将谢相安排告诉了他,又叮嘱道:“别告诉人。”
唐筠尧忙答应了。
又跟聿真招呼。
二人邀他同去醉仙楼喝酒。
唐筠尧也有此意,当下三人同行,唐筠尧边走边问:“二位兄长刚说什么呢?”
谨海便告诉他经过。
唐筠尧感叹道:“也不知这李姑娘是什么样人。听说她棋艺非凡,若有机会定要领教一番。”
谨海笑道:“什么样人?她不是还借用你的名号,从王家金蝉脱壳了么。——”说着偏头,把唐筠尧上下一扫,“啧啧”两声,摇头道——“就你这黑不溜秋的面皮,也不知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能让佳人借用……”
聿真撑不住笑了。
唐筠尧摸摸鼻子,也笑道:“确实荣幸。”
那时,他们已经走到田湖附近,一眼扫过去,绿水澄澄,荷叶婷婷,连绵无际;岸边,上头柳带飘扬,脚下草木青翠,土壤湿润,夏季的江南清新妖娆。
三人不知不觉放慢脚步。
聿真双目露出迷醉、神往的光芒,感叹道:“江山美人,王图霸业,除旧革新……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争霸!群英荟萃,巾帼不让须眉,吾等有幸参与其中。”
谨海和唐筠尧顿觉热血奔流。
谨海小声道:“你们说,主上能征服李菡瑶吗?”
聿真胸有成竹道:“主上乃少见的少年雄主,又生的龙章凤姿、风采过人,那李姑娘纵然不俗,也必被主上折服,归顺是必然的。不过,也不能硬来……”
他侃侃而谈,极推崇王壑。
唐筠尧道:“李菡瑶手下一班女子也不是庸脂俗粉……”
刚说到这,被身后传来的对话声打断。另一群书生一直走在他们身后,也在热烈议论半月书院的辩论,之前隔得远了些,听不大清楚,他们也不在意;因刚才放慢脚步,那声音就渐渐近了,就听对方说的是:
“……上行下效,李菡瑶狂,纵得她手下女人都跟着狂。瞧那火凰滢,一人独对那么多文人,竟挥洒自如。她别是把大家都当成逛花船的欢客了吧?”
“哈哈哈……”
“人家久经欢场,自然老道。”
“咦,林兄,火凰滢来了,尊夫人怎没来?”
“是啊,刘姑娘——不,刘夫人——也不是,是林夫人!她被李姑娘指为江南织造局织造官,半月书院又挨着织造局,书院有辩论,她怎不来呢?”
半月书院是锦绣堂改建的。
锦绣堂原属织造局所有。
聿真听他们言语轻贱,辱及火凰滢,没来由地心中恼怒,正要回头理论,却捕捉到“刘姑娘”三个字,晓得他们说的是江南织造局女官刘诗雨,“林兄”是其夫君。
唐筠尧低声道:“林知秋!”
谨海小声问:“你认识?”
唐筠尧道:“听说过。嘘——”
他示意两位同伴静听。
聿真忙便按下心中不满,打算听个究竟。
那林兄,即林知秋呐呐道:“她……另有公务。”
一人追问:“哦,有什么公务?”
林知秋含糊道:“小弟也不知……”
另一人嘲弄道:“怎会不知?尊夫人没告诉你吧!也对,尊夫人已经是织造局主官了,整个纺织行当都归她管,你不过是个秀才,她不告诉你也在理。”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林知秋尴尬地讪笑两声,顺势拱手道:“各位,寒舍不远,小弟先告辞了。改日再会。”
“哎哎,别走哇!”
“说好了你请客,去醉仙楼吃酒,怎能失信呢?”
“就是。咱们这些人,就数林兄手头宽裕。”
好几个人拉住了他。
林知秋没有让步,立定了脚,坚持道:“实在抱歉。今日另有事在